正文 第十回第七節、風起雲湧—眉州有女劍驚魂(1 / 1)

忽然間,她身形拔起,躍出船舷,淩空一劍刺向水麵。這一劍快若閃電,快捷無比,一擊之後,身形立即旋橫翻轉,落回船上,樣子如似水鳥啄魚,疾落疾上,姿態超乎想象的靈敏,委實罕見罕聞。

稍頃,船邊浮起一朵血花,江水盡紅,一具人屍慢慢的浮出了水麵。小船順水而下,漸漸的靠向岸邊來。神無月自出劍刺死水中那個人以後,就像一尊雕象一樣,一動也不動地凝立在船頭,似乎在戒備潛伏在水裏的敵人,一點也不放鬆警惕。當小船靠近江岸,倘有四五丈遠的距離,神無月提氣縱躍,淩空飛步,單足在濕軟的泥沙上輕輕一點,就踏上了實地。泥沙上隻留下很淺的一個足印。徐承誌望見了,心中暗自驚駭,始知齊開勝說的那些話,絕不是為了掩蓋他們四合幫的人無能,而誇大此女之奇能的虛偽之辭。

神無月一上岸,稍不停留,舉步便走,徐承誌追上前來,她卻視若未睹,不加理睬。

徐承誌拔出劍來,大喝一聲:“哪裏走?”

神無月霍然轉過身來,猝然動手,劍光閃動,石光電火間,連攻三劍。“當當當”三下,徐承誌連退了三步。雖然他心下早有提防,可是神無月出手如電,劍法迅如閃電,他竭盡所能,才勉強接下了這三劍,一股寒意從心底冒了上來,哪有還手的餘力?神無月三劍不奏,第四劍相繼發出,直取徐承誌咽喉要害。徐承誌駭絕,眼見勢難格擋,隻得向後躲閃,全力後縱而出。神無月嘴角浮起一絲冷笑,挺劍跟上,如影隨行,如鬼附身,第五劍刺出,劍尖直指他的咽喉。

徐承誌接連閃避,神無月連環進擊,劍尖始終不離他咽喉要害。隻需他躲閃稍慢一點兒,立時頸血濺地,魂落九泉。

就在這時,江上開來一條大船,船頭插著一麵大旗,迎風招展,旗上繡著一頭雄獅,看是石獅堡的人馬到了。

神無月已穩占上風,這時卻忽然收劍罷手,望著徐承誌冷笑一聲,道:“今天且饒了你的性命。你記著,我要殺一個人,他就非死不可,無論是誰都阻撓不了我殺他。徐公子,你也不要阻撓我,你的武功不如我,下次我要殺鄧如哲老賊的時候,你再來礙事,我就連你也一塊兒殺了……唉!殺了你,我也不活了。”說到這裏,向他投來一瞥,她那一向冷酷無情的眸子裏,竟然有了一些情愫。不過,一瞬之間,就隱去不見了。

神無月飄然遠去,徐承誌久久地呆立在那裏,既是為她餘威所懾,也是為了她留下的那句話。“她可能一直跟著我,跟到四合幫的大金寨,打聽到了鄧師父其實還活著,猜到我必定會來找鄧師父,於是就一路跟著我來到眉州。估計送吃食上船給我的人,多半也是她。那些酒菜裏頭沒有下毒,看來她沒有害我的意思。可她剛才為什麼說,殺死了我,她也不要活了?難道她對我有那種感情?不會吧,她那麼冷酷,剛才交手的時候,每一劍都要致我於死命,我已經沒有絲毫還手之力了,她隻要再加一把勁,我必死無疑。奇怪的是,她終於沒有殺死我。”

石獅堡的大船靠了岸,從船上跳下來二三十條剽壯大漢,他們望著那坐起火燃燒的閣樓跑去,高聲呼喝裏麵的人,哪有半點回應?

石獅堡現在的堡主是已故老堡主石浸的長子石法。此人四十來歲年紀,身形高大,目光炯炯有神,舉手投足間很有威勢。一幫弟子、幫眾簇擁著他來到徐承誌近前,他將徐承誌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道:“這位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事到此?認得那個女劍客嗎?”

徐承誌上前來,先行了個禮,才報上自家身份姓名,並說了到這裏來是為了尋找恩師鄧如哲。

石法聽罷,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可惜,鄧大俠並不在這裏,他們早已經走了。”

徐承誌道:“晚輩和恩師分別已久,甚是思念,急著想要找到他,前輩可否見告我恩師去了何處?晚輩好去追隨他。”

石法道:“鄧大俠一行人頭兩日來到敝處,我與他在江船上會晤之後,他就乘船離開了。至於他去了什麼地方,我委實不詳,請不要見怪。”

聽他這麼說,徐承誌好生失望,當下隻得做罷,拜別了石法,原路返回眉州城。

徐承誌回到城裏,已是遲幕光景。卻聽街上人們沸沸揚揚地嚷說,出了人命,市東客棧老掌櫃的被人殺死了。

徐承誌聽得心往下沉,急忙趕回那家客棧看時,那裏來了好些衙門的公差,客棧門外被市井之人圍得水泄不通,人們指指點點,議論什麼的都有。

“店掌櫃可是個大好人呐!怎麼給人殺了?”“這種一輩子積德行善的人,老天爺不叫他長命百歲,反倒讓他身遭橫禍,老天爺的眼睛瞎了。”“這樣一個老實巴交的人,他能得罪什麼人?有什麼深仇大恨,非殺了他不可呢?”

徐承誌感到頭昏眼花,推開那些人,逃也似地離開了客棧。他在街上隨便找了一間客棧,也不吃東西,就倒在床上,胡亂睡了半宿,夜裏睜開眼來,恨意愈熾,心忖:“此女濫殺無辜,罪大惡極,我非得找到她,為那掌櫃討還公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