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長大成人(1)(2 / 3)

這不是一個仆人該幹的事。然而,他非但沒有責備她,反而關上圖書室的門,坐下來給她讀插圖下方的說明文字,為她講解其中的含義。

她全神貫注地聽著,最後,她承認自己很想學習讀書寫字,這讓他很是意外。

今天,我們很難想象,在1781年,一個女仆想要識字是多麼令人震驚的想法。那時,整個弗吉尼亞州沒有一所免費學校,能在契約上寫出自己名字的財主不足一半,而幾乎所有婦女在轉讓土地時,隻能做個記號了事。

而眼前的這個女工卻要讀書認字。弗吉尼亞州最開明的人也會覺得這就算不是造反,也差不多是危險的了。可是,露西的雇主倒很喜歡她的想法,他還主動要求做她的老師。那天晚上,晚飯過後,他把她叫到圖書室,開始教她認識字母表。幾天後,他就握著她的手,教她用羽毛筆書寫字母。之後的很長時間裏,他一直教著她,而且,說實話,他確實教得很好。今天還有一份樣稿尚存,上麵是她醒目而自信的花式字體,字跡裏透著精氣神。她用了“讚許”一詞,而且拚寫準確無誤。這已經是不小的成就了,要知道,在那個年代,連喬治·華盛頓等人的拚寫也不都是無疵可尋的。

等晚上的讀寫課程結束後,露西和她的老師就肩並肩坐在圖書室裏,看著壁爐裏跳躍的火焰,看著月亮從森林後麵冉冉升起。

她愛上了他,而且完全信任他,可是她對他信任過頭了……緊接著是連續幾周的焦慮——她茶飯不思,寢食難安,臉上都顯出了憔悴。最後,她實在不能繼續隱瞞,哪怕是對自己,就跟他說了實話。有那麼一瞬,他甚至想過娶她,但這個想法稍縱即逝。家庭、朋友、社會地位,隨之而來的問題,還有各種難堪……不可以。而且,他對她已經有些厭倦了。所以,他給了她一些錢,打發她走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人們不斷對露西指指點點,遠遠地避開她。

一個禮拜天早晨,她的舉動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她竟然把孩子帶進了教堂。人群中安守本分的婦女們為此大為光火,其中一個從教堂座位上站起身來,大聲喊道:“把這娼婦趕出去!”

夠了,露西的父親不願女兒繼續遭人辱罵。於是,漢克斯一家把他們僅有的財產裝上馬車,沿著荒野之路,穿過坎伯蘭山口,把家安在了肯塔基州的哈羅德堡。那裏沒人認識他們,關於露西孩子的父親,他們也更容易找到理由搪塞。

可在哈羅德堡,露西依然相當漂亮可人,還是跟在弗吉尼亞時一樣吸引男士注意。她被人追求,受人家奉承,再一次墜入情網——有了第一次,就容易再犯第二次。這事被人發現後,一傳十,十傳百,自然也傳到了安·麥克金迪家。然後,就像我們說過的那樣,陪審團以通奸罪對露西提起公訴。不過,警長知道露西不是那種不守規矩的女人,所以沒去找她,而是把法庭的傳票往口袋一塞,然後獵鹿去了。

那時是十一月。來年三月,法庭又開庭了。一開庭,就有人拿著新的謠言來誹謗露西,還要求把這個蕩婦拉到法庭上接受質問。於是,法庭又發出一張傳票,但是被氣急敗壞的露西撕了個粉碎,一把扔到來人的臉上。等到了五月,法庭會再次傳喚露西,若不是一位非凡的年輕人及時現身,露西真就被拉上法庭了。

他叫亨利·斯帕羅。他騎馬而來,把馬拴在露西的小木屋前,徑直走了進去。

“露西,”他估計是這麼說的,“我不在乎那些女人怎麼說你。我愛你,我要你做我的妻子。”至少,他確確實實向她求婚了。

然而,她還不想立刻結婚,她不願讓大家覺得斯帕羅是出於無奈才娶的她。

“我們再等一年,亨利,”她堅持,“這段時間裏,我要向大家證明,我可以體麵地生活。如果一年之後,你還想娶我,那就來吧。我等著你。”

亨利·斯帕羅立刻取出許可證[1]。那天是1790年4月26日,傳票的事也因此不了了之。將近一年以後,他們結婚了。

得知這個消息後,安·麥克金迪那幫人一麵搖頭,一麵喋喋不休地說:“這場婚事不可能長久,看著吧,露西還會現出原形的。”亨利·斯帕羅聽到了,所有人都聽到了。他想保護露西,於是提議把家再往西搬,去一個更加友善的環境裏重新開始。她拒絕了這種習慣性的逃避方式。她高昂著頭,說自己並不壞,並決心在哈羅德堡安家,鬥爭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