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昀莘畫扇上點下劃,連發三招,割頸刺腰,陰翳無比。
無憂獨掌去迎,帶起凶猛罡風,勁氣四射,刮得四周樹葉枝丫搖晃,人人衣擺在氣場內獵獵作響。
終於遇到個正經的對手,康昀莘心中暗地叫好,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更甚。
無憂神色平靜,內心寂靜無波。
橫掌掃來,掌勁射出,以有去無回之勢直擊眼前的康昀莘。
本是十拿九穩的必殺之技,轟然一聲,原本康昀莘所在後方的一株大樹攔腰折斷。
康昀莘卻猶如沒有實質的幻影,瞬間來到無憂身後。
手中畫扇即將落到他腦殼要穴。
頭頂百會穴乃是人體命脈所在,若被點中,絕無生還之理。
無憂心生警兆,反應過來的刹那間倏然橫移。
卻仍是被畫扇所帶的勁氣劃了一道,殘臂肩胛處冒出一道血痕。
無憂大喝一聲,整個人飛身躍起,足尖寰旋,連環後踢。
康昀莘閃身而過,堪堪被拂中衣角。
隻覺得一股強硬且霸道的勁氣順著衣袂攻入指尖,似要長驅直入肺腑。
康昀莘心底一寒,迅速運勁去化解。
手上的攻勢不減反盛,畫扇當空,劃出重重勁氣,排山倒海地朝無憂襲來。
無憂此時已覺內力虛空,肩上隱隱作痛,卻仍咬牙迎戰。
薛楚涵和輕塵遠遠地看著,均十分焦心。
無憂斷臂後哪怕極力修煉單掌的功夫,畢竟受到身體製約,可取得的進展必然有限,加上對方不是別人,而是二十五招不到便重傷江湖第一大幫,青聯幫幫主許之擎的康昀莘。
無憂橫掌去攔,可康昀莘鋪天蓋地的勁氣已經迫於胸前,急中生智間後仰下挫,朝後就地一滾,避過鋒芒。
落勢未穩,整個人又驟然彈起,孤掌如鷹抓一般,驀然朝康昀莘麵門抓去。
康昀莘雙眸揚起,嘴角溢出寒涼的笑意,麵對無憂磅礴的攻勢不退反攻上前。
一招不成,另招再起。
無憂半空折回,欲再發招,卻已來不及。
康昀莘長臂一揮,扯住半空欲落未落無憂左臂空蕩的袖子,旋身繞到右側,疾迅橫劈,迅猛得叫人觸不及防。
畫扇如同最堅韌的利器,瞬間割裂了無憂右臂的經,肉,骨。
無憂肉身受牽引與手臂分離,旁人眼睜睜看著斷臂拋飛往半空。
無臂的無憂踉蹌著地,康昀莘動作未歇,當空躍起,連環數腳橫踢而去,無憂胸骨盡碎。
勁度之大,使得他猶如一隻斷線的風箏,在慣性下毫無傍依地甩到遠處。
身體殘缺的無憂兩隻手臂盡被割裂,右臂和胸前源源不斷有血滲出,一幅潔白的衣衫被染得通紅。
輕塵以袖掩麵,不忍去望。
忽然憶起當日小小客棧,她與子賢被武林中人詆毀,歐天啟射出筷箸暗中警告對方的情景。
薛楚涵想要挪步,卻發覺腳底似乎生了根,竟無力行走。
龍泉寺的弟子迅速圍上前去。
靈空大師和寧空方丈走到他麵前,無憂悄然喘息著,眼底仍是平靜的。
他看了一眼靈空大師,又扭頭去看不遠處站著,沒勇氣走上前來的薛楚涵,無憂勉強地搖頭,艱難道:“這算不算……彌補?”
薛楚涵愕然,但迅速就明白了。
當日姚年村,薛楚涵斷殘魔仇歸一臂,又以往事讓歐天啟從魔瘋當中清醒過來,為讓其有信念繼續活下去,他確實是這樣勸歐天啟,讓其尋求新的出路,日後或許有機會為自己犯下的罪孽做出彌補。
沒想到,他還記得。
無憂未曾徹底放下紅塵中事,成為真正不問世事的方外之人。
可他從未忘記要做些什麼,以彌補過去所做的種種罪惡。
薛楚涵極力擠出笑容,慰藉道:“當然。”
無憂似乎忘記了自己身體的殘缺的遺憾,滿目輕鬆自在,他道:“那無憂……死得其所。”
話音剛落,眸中神采俱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