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伯特非常失望,維多利亞大為憤恨。“下議院,”她寫道,“正變得非常難以控製並且麻煩。”艾伯特知道帕默斯頓的位置比以前更為牢固了,決定必須用極端的手段。5個月之前,有先見之明的斯托馬克爾起草了一個備忘錄,已經作了詳細摘要,並放置在手頭以備隨時使用,現在已經出現緊急情況,必須使用備忘錄。女王抄出了斯托克馬爾的話,送給首相,請求他把她的信給帕默斯頓看。“我認為,”她寫道,“為了防止將來出現誤會,把我對外交大臣的期望作一下說明是非常正確的。我要求:(1)他得清楚地提出他在一個特定事件中的動機,為了使我能夠清楚地知道自己批準的是什麼;(2)一切方案,一旦經過了我的批準,大臣便不能擅自更改或修正,如果大臣不遵守的話,我就認定是對君主的不忠,我可以理所當然地行使憲法賦予我的權力,辭退這位大臣。”約翰·拉塞爾勳爵按照女王的要求做了,他將女王的信轉交給了帕默斯頓勳爵,這一件公案,在憲法的發展曆史上具有重要的意義,但是外麵的人完全不知曉。
如果帕默斯頓一直是一個敏感的人,在收到女王的信後,他可能會自動辭職,但他不是那種敏感的人。他喜歡權力,他的權力比以往都大;他認為這時候更不應該離開。盡管如此,他畢竟心緒大亂。他理解了他在同一個難纏的對手鬥爭,對方的技巧和實力都很強,如果他和這位敵人進行正麵衝突,勢必會影響到他的事業。因此,他寫了一封信給約翰勳爵,簡要地答應了女王的要求,“我抄了一份女王的備忘錄,以後會盡力遵守這裏麵的訓令”。與此同時,他要求拜見艾伯特。艾伯特立即召喚他進宮,據艾伯特在一份備忘錄裏說,當帕默斯頓進來的時候,艾伯特非常驚訝地發現“他顯得很焦躁不安,顫抖著,他的眼中含著眼淚,這樣確實很讓我感動,以前他在任何情況下都是臉上掛著一副柔和的笑容”。這位老政治家不斷地給自己辯解;年輕王子的口氣卻冷淡而客氣。最後,經過長時間不確定的交談以後,艾伯特站起來說,為了給帕默斯頓勳爵樹立一個榜樣,希望他能夠明白女王要求什麼,他要“簡明地問一個問題”。帕默斯頓勳爵恭敬並安靜地等待著。艾伯特說道:“女王反對有關石勒蘇益格(丹麥地名)的協議,這個你是知道的,你也知道她為什麼反對。但她的意見被否決了,丹麥王國領土完整的協議也簽訂了。於是,丹麥君主進攻了石勒蘇益格,那裏戰爭正激烈地進行,如果霍爾斯坦因受到攻擊——這是有可能的事——德國人勢必會施以自己的援助,這時候俄國就會受到威脅,如果石勒蘇益格人勝利,就會武力幹涉。如果出現了這種緊張的局麵——很可能會引發歐洲的戰爭,你說該怎麼辦呢?女王從你有遠見這一點考慮,預料到你已經考慮過這種可能性,在這個假定的事件中,女王要求你有明確的回答,你該怎麼辦?”奇怪的是,對這個直截了當的問題,這位外交大臣似乎無法回答。他說整件事是非常複雜的,殿下所提及的意外不一定會發生,艾伯特堅持他的意見,一直緊逼他,但卻沒有用;這樣的情形持續了整整一小時,但到最後,帕默斯頓竟然鞠了一個躬,走出了房間。艾伯特驚愕地舉起雙手:對這樣一個人,你還有什麼辦法呢?
是的,還能有什麼辦法呢?盡管他會表示歉意,他會承諾,但在數周之後,這個不可救藥的無賴就會再耍花招了。奧地利的海諾將軍,向來以嚴厲鎮壓匈牙利和意大利的反叛,特別是以鞭笞婦女而臭名昭著,那時候正在訪問英格蘭,他心血來潮地想要參觀巴克萊公司的釀酒廠。這位“哈拿將軍”——他所到之處的人都這樣稱呼——有著瘦削而猙獰的臉,花白的八字須,他已經贏得了可怕的名聲。奧地利大使覺得事有不妥,請求將軍不要在公眾麵前露麵了,或者,如果他必須要露麵,首先要剃掉八字須。但將軍不聽他的忠告,他一到釀酒廠,馬上被大家認出來了,他被一群憤怒的運酒夫包圍了——推著、拉著、罵著,拳腳相加,他趕緊逃到一條巷子裏,緊跟著他的暴民揮舞著掃帚,狂喊著“土狼”!慌忙之下,他躲進一家酒吧,在幾個警察的保護之下出來了。奧地利政府很生氣,要求英國政府作出解釋。帕默斯頓自然很高興地表示歉意,但是後來還補充說,將軍“在這個時候來英國,有點兒沒有分寸”,他預先並未呈送給女王或首相批準,就把這個答複送給了大臣。當然,當這被發現後,引發了嚴重的風波。艾伯特特別憤怒,對此既驚訝又厭惡。他認為運酒夫的行為是“一群沒有禮法的無知之徒胡作非為的小把戲”。約翰勳爵要求帕默斯頓撤回公文並另換一個,將責難將軍的話統統刪掉。外交大臣竟然拿辭職來威脅,但首相很堅決。這個時期,皇家的威望升得高高的,但卻被敵人殘酷的柔順重重地打倒在地。帕默斯頓變得如羊兒一樣溫順,什麼都順從了:撤銷並修改了公文。局麵又一度回複了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