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沉的,鉛黑色的濃雲在崇山峻嶺間逡巡,像排遣不開的綿綿心緒,寒風呼嘯而過,席卷著地麵上幹枯透了的樹葉,仿佛隻要一腳,它們便灰飛煙滅,光禿禿的枝幹在風中顫顫栗栗的發著抖,吐出一聲聲痛苦恐怖的怨聲。“看樣子要下今年的第二場雪了”夢汐看著藥廬外蜿蜒的山道,自言自語。隻是山道上並無一點人跡。
夜絕離開已經近一個月了。隱隱的擔憂在心頭揮之不去。
“雲山之巔的雪蓮應該開了吧,記得上一次下雪的時候去看過,還隻是綻了一點點花蕾”記得夜絕曾經告訴過她,雪蓮隻有在下雪之際才會綻放,“希望能趕上它的花期。”夢汐私心想著,整了整思緒出發了。
回來時已是夜裏,藥廬依舊沒有一點燈光,雪夜下的藥廬孤零零的立於群山之間,有種令人窒息的蒼涼,夢汐推開藥廬的門,撣撣身上的飛雪,突然屋裏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
“師父……”她衝進房間,麻利的掌上燈,隻見夜絕臉色白如宣紙,雙手支撐著顫抖的身軀,微微淩亂的頭發暗示著他艱難的行程。後麵的坐榻上躺著一個長得十分漂亮的女子,隻是從氣息判斷,她應該比師父還要虛弱吧!
“救救她”夜絕抬起頭,看著夢汐,夢汐手搭在女子的脈上,皺了皺眉。這比她想象的更加嚴重。
“師父,她的毒已經入了骨髓,她恐怕時日無多了”夢汐看著夜絕。“我能做的隻是延長她一兩天的壽命”
夜絕難受的轉過頭,含情脈脈的看著床上的女子。沉默了半晌之後,他說“汐兒,你知道嗎?我護你是因為你就像以前的我,一樣的寂寞,荒蕪……她是這世上唯一一個讓我溫暖的存在”
“師父,我有一個想法,可以讓師娘延長一個星期的壽命,你斟酌一下”夢汐停下手中的筆,把藥方遞了過去。
夜絕看著藥方“此方甚好,隻是……雪蓮和熊膽不是尋常之物……”
“雪蓮我剛剛找到了,至於熊膽我會帶回來的”夢汐把藥簍裏的雪蓮交到夜絕手上。拿了一個烏青色的瓶子,背著藥婁,轉身就要出去。
“汐兒,為師謝謝你!”夜絕看著她的身影。熊本就是凶猛之物,這種天氣出沒的定是餓極了才出來覓食的,遇上更是凶險,而夢汐今年剛十歲。
“師父放心,我一定會把熊膽帶回來的”她撐開黛色的油紙傘,背對著夜絕說。
“注意安全”看著她的背影,夜絕說。
冬風卷帶著紛紛揚揚的雪花,吹向夢汐。她微微攏起的長發和素色的披風在風中隨風飄動著。深深淺淺的腳印在雪地上清晰可見,沿著漫長的山道上一直延伸向遠處。蒼茫的的天地間除了一直行進的她和她撐起的黛色紙傘,仿佛什麼都沒有了。她就是這個世界唯一的存在,寂寞而荒涼的存在。
幾個時辰過去了,天已經大亮,可雪地上除了夢汐自己,再看不到其他的任何活物,她停下來,揉揉僵硬得麻木的腿,朝冰凍的手裏哈了一口熱氣,憑著敏銳的聽覺,她知道一裏外必定有一場激鬥。
循著聲源,果然,她看到一隻比她還高的熊正在享用它的勝利果實,滿地動物碎屑和殘紅證實著剛才的弱肉強食。感受到她的存在,熊憤怒的盯著夢汐,夢汐一個轉身,脫下藥簍,把藥簍和手裏的傘一起扔向身後。看著向她衝過來的熊,夢汐抽出腰上的鞭子,朝雪地上一揚,清脆的聲音在雪地上響起,傳向遠方。她握緊鞭子向熊跑去,在離它兩米的地方,輕輕縱身一跳,手中的鞭子橫空一掃,立刻在風中劃出一道好看的弧度,抽在熊身上。頓時,淒厲的慘叫夾雜著憤怒的吼叫刺破耳膜。熊像瘋了一般,朝瘦小的夢汐揮動著鋒利的爪子,盡管皮鞭一次次抽在它身上,還是不見它後退一步,它的步步緊逼讓夢汐一步步後退,
“在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夢汐拿定主意後,朝它飛身一腳,隻是對這龐大的軀體根本不起作用,到是夢汐,被它橫劈過來的掌狠狠的拍到了雪地裏,熊看著半跪在雪地裏的她,一步步向它走過來,夢汐拿起鞭子,貼著雪地滑了過去,靈敏的閃到它的身後,狠狠一拉套著它腳的皮鞭,它立刻向前硬生生的倒在了雪地裏,夢汐順勢從靴子裏拔出匕首,用力的刺向它,她拿著匕首用力一擰,立刻抽了出來,匕首一出,一股猩紅噴射而出,熊倒在雪地裏掙紮了一會兒,不動了。
她取出熊膽,裝進了烏青色瓶中,拍拍身上的雪,撐起黛色紙傘,消失在淒迷的風雪中。
雪,下得更加肆虐,掩蓋了地上的血跡,掩蓋了熊的殘軀,仿佛剛剛的血雨腥風都隻是一場幻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