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1 / 1)

按著前世的記憶,過幾日確實是有李姓欽差前來撫民鎮災,但其實是醉溫之意不在酒,李欽差暗裏是當朝皇十四子的支持者,這次來黎洲賑災是一事,更多是為了給十四皇子探路。替十四皇子探探這黎洲城中的權貴有多少能為己所用。

一個京都的皇子卻要管到如此遠的黎洲城的勢力?原是今年八月,皇帝便決定在十四皇子大婚後賜封地,聖旨也已擬好,封地正是黎洲,隻待十四大婚後便可公示天下。

陳岑一邊回想著一邊答應著送走了劉夫人,隨後才同婢女然兒打道回府。

馬車上,然兒躊躇幾番,仍是疑惑道:“小姐,就算劉公子學業差了些,安安穩穩當個公子哥不就好了,劉夫人為什麼非要鋌而走險,要了試題讓劉公子做了那舞弊之事,若是敗露豈不得不償失?”

陳岑習慣了微笑,聽了然兒的話,卻是突然想大笑。前世的自己怕是也會和然兒有著一樣的疑惑,功名利祿有那麼重要嗎?重要到可以讓人做出拋妻棄子,逢場作戲?

“然兒,你要知道,這黎洲城,掩埋了多少抑鬱不得誌的人,劉知洲是,你當開國公府不是麼?人為自己而活才是真,劉公子學業之差於劉夫人而言,那是阻礙了她重回京都誥命夫人的擋路石。一個一心求名位的人,走投無路鋌而走險便是正常的了。”

陳岑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在心裏默默算著日子,李欽差達黎洲的接風宴是在兩日之後,現在的她,隻待兩日之後,度過前世自己命運的第一個轉折點時,自己才能算真正重生歸來。

三日後,夜幕低垂,一頂轎子從開國公府後門出發,緩緩向雲來酒樓而去。

陳岑一身錦衣坐於轎中,一路無事,掀開了轎窗的簾子。

隻見往常熱鬧的街道,唯剩些無家可歸的流民。

其間幾個衣裳襤褸的孩子見轎子行過,似乎想上前討要吃食,皆被身邊的大人攔了。

陳岑不願再看,放下簾子,想起酒樓中正觥籌交錯的“黎洲權貴們”,沒來由的感一陣心酸。

思緒間,轎子已然停了,轎簾被掀起,陳岑下意識輕撫左手,凝了凝神,抑下心中的畏懼,優雅出了轎。又跟著一仆人打扮的女子拐進了一間客房。

待女子走後,陳岑才仔細打量起眼前的房間,這裏的一桌一椅,就連那個三角香爐的位置都不差分毫,盯著那香爐,陳岑眼中晦暗不明,掀開香爐蓋子,將左手指甲中藏著的迷幻粉仔細彈入。

安置好爐子,陳岑輕巧褪去外層的華服,裏麵竟是一件粗麻質地的衣服,看樣式倒像是普通農家女子的衣裳。

現下再次置身於此,陳岑除了世事境遷的複雜,更多的是難以壓抑的興奮。

若是今日能成,那便意味著自己真的能重寫自己的人生!

恰在這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由遠至近傳來。

她趕緊揚手掃下掛起的簾子,端坐在床邊。

李欽差一身酒氣走進房間時,見到的便是層層羅帳後隱約坐著一個人。

李欽差腦子一轉,心中有了計較。嗤笑一聲,也不急著休息,在圓桌旁隨意挑了張椅子坐了。

擺弄著手中的描金扇,開口道:“叫什麼名字?”

隻聽得簾後的女子嬌笑一聲,說出的話卻帶著一絲淒涼,“夫君做了大官竟連阿璃的名諱都不記得了麼?”

李欽差呼吸一滯,眼前絲帳後的身影竟變得越發模糊起來,他深吸了一口氣,冷聲道:“你是誰!”

此時,簾後卻是再無半點聲響,他隨手拿過桌上的茶壺,站了起來,一步步走近垂落的簾子,猛地一把將其扯下。

簾後之人終是顯出真身,李欽差卻越發看不清這女子的臉,隻覺得頭暈得緊,然而就算看不清臉,那樣的衣著打扮和自己發妻又有何差!

伴隨著一陣恐懼,李欽差不知哪來的狠辣,舉起茶壺猛地撲向陳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