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1 / 3)

公主生辰宴一直持續到月上柳梢頭,又恰好今日是十五,是月圓之夜。

“我願成真了!”裕和公主趁皇帝被大臣們纏著不得空時,在柳姁耳旁興奮地輕喊。

“公主……”不提還好,一說這事柳姁自然而然就想到劉濬的那個吻,臉上瞬時升起一片紅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還不好意思呀。”公主偷笑。

“是燈籠的光映得……”柳姁胡亂找了借口,話還沒說完,連脖子都紅了,羞得想鑽到地縫裏。

清揚站在一旁,頂著一張皮笑肉不笑的臉,不滿地看著柳姁,隻是懼於公主,她不敢多言。

“在說什麼?”劉濬終於擺脫了眾位大臣,轉身瞧見柳姁的麵紅耳赤,心裏其實已經有了答案,但就是喜歡看柳姁這幅樣子,故作不知地不停追問。

“我們……”公主嬉笑道。

“沒……”柳姁也同時開了口,她太慌張,差點沒了規矩,好在清揚在身後扯了一下她的衣袖,提醒她讓公主先說。

清揚的小動作沒逃過裕和的眼睛。盡管清揚是出於好意,但卻無意中破壞了裕和的興致。她冷下臉來。

“無關人等退去馬車邊等著!”

府門前隻剩下四人。

柳姁顧不上清揚的不情願,還沉浸在自己的羞澀和緊張中,雙手在身後偷偷相互捏著,低著頭不好意思看任何人。

突然,一隻手將自己的兩隻手被迫分開,右手被劉濬奪取緊緊握住。他的手骨骼明顯,不似她的那樣軟,卻比她的溫暖、有力。

“朕先走了。”隻要在其他人麵前,劉濬就會換上高高在上的自稱。車輦已經到眼前,柳姁試著抽動一下手,劉濬不放反握得更緊。不由分說,將她抱上車輦。柳姁餘光中似乎看到公主在拱手恭喜,臉又紅了。

寒暄得太久,白月都移到了中央,馬車行進時,搖搖晃晃,柳姁漸漸泛起困意,連連打嗬欠。劉濬沒有多言,掀起披風將她裹進來,柳姁睡意全無,但是推又推不開。君王的衣服,日日都需用香。柳姁輕輕吸了幾下,這個味道甚是熟悉,她記得母親身上也是這樣的檀香,也是一樣的暖。想著想著,睡意再次侵襲。

“娘親……”她夢中癡語一聲。

劉濬聽後,目光明顯黯淡,他也閉上眼睛,將臉貼在她頭上,護她更緊。

柳姁難得睡得如此安穩,時不時還會輕笑。

她笑一聲,劉濬也跟著笑一聲;她笑兩聲,劉濬也跟著笑兩聲。這仿佛成了世間最美好的事。

突然,馬車猛地一停,慣性帶著人往前傾,劉濬下意識抱住柳姁。就在這時,一根羽箭穿破馬車側麵,朝著還未完全清醒的柳姁射去。說時遲,那時快!劉濬迅速將柳姁拉至身後,羽箭不偏不倚插入劉濬左胸。

往事似乎又回到眼前。

柳姁如同被澆了盆冷水,一個激靈。之後驚慌失措地看著懷中的劉濬,手忙腳亂,又是去堵傷口,又是四處找能用的物品。鮮血從指縫中汩汩流出,浸透大半金絲龍袍,染紅了柳姁大片裙衫。

事情還沒完,柳姁剛想到呼救,可話還未出口,馬車便在眼前四分五裂。柳姁來不及驚叫,整個身體護在劉濬身上。

盡管周圍侍衛不下百人,無奈那十幾個行凶者個個身體靈活,武功高強。鱗再出色,也隻能牽製住兩三個人。

戰事一觸即發!刀光劍影,晃得人眼睛生疼。就在亂作一團時,不知何處竄出一人,手持長劍,劍尖直指柳姁左背。

柳姁能感到後背傳來的涼意,卻無能為力,無助地閉上眼睛等死。

銀光一閃,劍鋒走偏,擦身而過。一陣風,夾雜著咆哮從柳姁耳邊掠過。她努力抬起頭睜開眼睛:“郤愔!”

郤愔將二人護在身後,拚命抵抗,對方出其不意,一掌擊中郤愔腹部,他隻是吃痛皺眉,並未過多反應,依舊奮力抵抗。

更多的侍衛陸陸續續自公主府趕到,行凶者見勢不妙,意猶未盡地紛紛撤走。

“皇上!”鱗顧不上儀容禮節,奔至車前。

劉濬傷口頗深,氣息微弱,見歹人全部離開,才放心地看了眼柳姁,笑著暈過去。

“傳太醫!速回公主府!”鱗先盡力去止血,可血流隻見小,不見停!這時公主車駕趕到,他迅速將皇帝送上車駕,返回公主府。

柳姁嚇得隻剩半個魂兒,所有人都跟去,唯獨她還呆傻地立在原地。郤愔心疼地將她擁入懷裏,不停輕撫她的頭,小聲安慰:“沒事了,沒事了……”

柳姁漸漸冷靜下來,身上仍在瑟瑟發抖她先是不停抽泣,隨後嚶嚶哭起來。

哭過一會兒,她像是想起什麼,急忙從郤愔懷中出來,要往公主府去。

郤愔卻沒有放手。

柳姁瘋了般掙紮著。

“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你執意不要嗎?”郤愔就是不放,看到柳姁這般失去理智的樣子,他心裏宛如刀絞。

柳姁回頭,卻不知該說什麼、怎麼說。她能怎麼說?劉濬是君王,堂堂一國之君,為救她竟置自己性命於不顧。 如今他傷勢如何?甚至連是否活著,都未可知。

突然,她恍然大悟,原本淚流滿麵的臉,瞬間陰下來,冷冷問道:“今晚之事莫不是你的安排?”

郤愔先是一愣,隨即仰麵大笑,他慢慢鬆開手:自己拚死相救,竟換來一番質問!在她眼中自己原是這般荒唐和草菅人命之人。依舊笑著目送柳姁漸行漸遠,郤愔熱氣上湧,一股鮮血破口而出。剛才那一掌,著實不輕。隻是柳姁當時心思全在劉濬,哪裏還看得見他。

柳姁到公主府時,已是汗流浹背,房間外跪了一地的人,她氣喘籲籲地要衝進房去,卻被裕和攔住。裕和拉住她後,不由分說先賞了她一個耳光。柳姁立即跪下,不敢言語。

“皇兄若有恙,你也不得安生!”裕和已經知道皇兄重傷是為救柳姁,早已泣不成聲,兩眼已經腫得十分明顯。駙馬抱著妻子,任她哭濕衣肩,還出言細聲安慰,滿是擔心看著屋裏。

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皇帝遇刺之事不時便傳進宮中,亓太後聞訊速速趕來,同行的還有皇後陰氏,昭儀亓氏。

“濬兒!”亓太後看似心急如焚,卻穿戴整齊,儀容端正。皇後陰氏和昭儀亓氏卻是未加絲毫粉飾,看得出是未顧得上其他,心係皇帝安危。

“皇帝如何?”太醫剛一出門,亓太後便堵上去。

“皇上雖傷在左胸,卻未擊中要害,算是有驚無險。”

眾人臉色皆見好轉。

“但是,皇上失血過多,還在昏睡,能否化險為夷還是未知。”

眾人的心又提回嗓子眼兒。

“你必用盡全力去醫!確保皇兄性命無憂,否則,孤誅你九族!”裕和大嗬,太醫惶恐跪下,連連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