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姁是個倔脾氣,她雖然不能掌控那些違心的強迫,但隻要是想做的事情,就不會因為劉淺的幾句廢話就輕易放棄。但凡有一點空隙,她都能恰好抓住,不停遊說劉淺。因為心中絲毫不對劉淺態度生疑,所以仍舊喜滋滋的想著總有一天能說動他,所以就沒在這件事上多心。
劉淺耐不住她天天的絮叨,眼看著就要扛不住了。可是扛不住還是要繼續扛著,總不能告訴她“你的爺爺和哥哥都被抓進宮裏幽禁了”吧。若是那樣,劉濬會有一百種方法讓他生不如死。可是紙包不住火,為防萬一,他先一步將此事告訴了劉濬,要他提前做打算。
這件事,說起來也是劉淺自作自受。當時劉濬親送柳姁來桐園時,命令下的擲地有聲:不準她踏出此園半步。皇帝旨意,劉淺自然時刻不敢忘,然而誰料到那日腦子一熱,絲毫未記後果地拉著她出去借酒澆愁。不過現在回想起來,劉淺並不後悔——這算是暗地裏報複劉濬明知道他與尹豐關係,卻還是一聲不響賜了婚,這件事。
抗旨也算一種宣泄不滿的途徑。不過這種方式也隻有他劉淺敢用。
但是劉淺很快就想通了這件事。畢竟尹豐和自己,都不是尋常人家,他一個尚書早晚都是要娶親的。換個立場來想,若是劉濬下的旨是給自己,女子又是心儀的,他興奮之情應該不會亞於此時的尹豐。
人生在世,不是你想獨善其身,就能稱心如意的,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不得已。
“娘娘,小心啊。”苜蕖的聲音在園中響起,隻見她一麵牢牢扶著竹梯,一麵仰頭囑咐。
竹梯之上,柳姁顫顫巍巍地掛好一盞燈籠。她驕傲地朝地上的苜蕖和靜女炫耀,笑得宛如冬日暖陽。
苜蕖和靜女也配合著,拍手稱讚。
劉淺偏要反其道而行,不僅對此嗤之以鼻,還手提著十幾盞燈籠,輕盈飛身,房簷一排瞬間通紅。
“淺!”柳姁不滿地嗬斥一句。
二人其實是在比誰掛的燈籠更多。說好的規則是不使用武功等不必要的外力。
劉淺明知自己是耍賴的,可說什麼都不肯收回作弊成果。柳姁氣急,便自行伸手去摘他掛上房簷的,離著自己最近的那個燈籠。這之間距離不短,柳姁不管不顧,半個身子都探在了空中。
靜女見狀,嚇個不輕,又開始一邊“啊啊”說話,一邊和苜蕖一起死死壓住竹梯。
“好好好,我摘下來。”在柳姁麵前,劉淺從來想過要贏。
他剛說完,一個白影先行一步,順著柳姁的心意,將所有的燈籠拿在手裏。
柳姁站在竹梯上,親眼看著那人從自己身邊一閃而過,之後便聞到空氣中彌漫開淡淡檀香,整個人有點懵,幹巴巴定在原處,不敢回頭看。她已經認出了那個人,因為隻有他喜熏檀香。
那人扔下手中雜物,又一個飛身,攬住柳姁細腰,帶她回到地麵。
劉濬摘下鬥篷,抑製不住的興奮凝成兩個極盡溫柔的字:“姁兒。”
柳姁看著他,心上最柔軟的一處熱血沸騰,腦中空白,微張的嘴裏吐不出一個字。
剩餘的三人相視一笑,識趣退下。
說不出是因為高興還是難過,柳姁愣神許久後,才突然意識到自己也該行禮。可剛一掙紮,劉濬攬她更緊。
劉濬看著眼前朝思暮想之人,雖然身體還是那樣輕盈瘦弱,但臉色已經紅潤許多,眼中也有了光澤。再細細去嗅她衣上發間,沒有半點藥草氣,知她是大好了。
“姁兒,好久不見……”話語常常在需要的時候變得蒼白無力,幾十個日日夜夜裏積攢下的千言萬語,此時此刻竟想不起一句。劉濬隻身前來,迫不及待擁她入懷。當初設想過許多遍重逢情景。現在心裏明明是恨不得揉她入骨,可是在觸到她體溫的時候,手上念念不忘的卻是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