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由愛生憂,由愛生怖(5)(1 / 2)

人語聲是最常見的。輕聲一點,就用竊竊私語來博人眼球;濃重一點,就用大驚小怪來嘩眾取寵。

這聲驚叫屬於後者,對他人也的確起到了吸引好奇的作用,偏偏柳姁除外。她從不安穩的睡夢中,猛然睜開眼睛,全身僵直,即使房中已見晨曦光明,也絲毫不敢動。守夜的清揚也被驚醒,二人麵麵相覷著——一個十分好奇,一個心事重重。

清揚打開房門的一瞬間,柳姁縮進了被褥中。她有著說不出的恐懼——最近,眼看著身邊的人接二連三出事,事出由己,自己卻除了看客再擔不起其他角色。是因為無法阻止事情的發生,所以才畏懼未知的開始,她實在不想看到再有一個人,由於自己的緣故而無辜遭橫禍,這條命畢竟纖弱,載不動太多罪惡。

雖說是躲著,可久久不見任何人來寬慰,逃避終究也成了一種煆燒。柳姁在被褥的庇護下度日如年,一心期盼著那聲驚叫不過是宮人小題大做的舉動:許是砸了自己的湯藥,亦或隻是被絆了一跤。然而柳姁卻也十分清楚,自己的這些猜測鐵定是不能成立的,最多算是自欺欺人的慰藉。因為若是那樣,驚叫聲中不該有令人寒毛倒豎的驚悚。

終於等來了一個人。苜蕖臉色煞白、跌跌撞撞跑進房,之後兩腿癱軟如泥,“咚”一聲癱坐在地上,人正好倒在柳姁榻前。

漸漸從夢魘中抽離的柳姁,此時膽子大了起來,可能是心裏早有了猜測,就有了準備,此時此刻也不那麼害怕了。她掀開被子,額頭上浮著一層,不知是冷是熱的汗,一雙明亮的眸子中全是苜蕖顫抖著的映像。

“發生了何事?”柳姁是知道問不出什麼的,可還是想通過詢問來確定自己的選擇。

“……”苜蕖的舌頭早已不聽使喚,就連聲帶也喪失了功能。

柳姁不再婆婆媽媽,也不多說一句廢話。她迅速起身,不顧苜蕖無力地拖拽,隨意披了件衣裳來到院中。

清揚還算見過世麵的,盡管麵帶懼色,卻沒有花容失色。她用十足的理智去阻攔柳姁,反而被柳姁淩厲的眼神一舉擊退。人群發現了皇後駕臨,自動讓出一條路。

柳姁目光所及後,入眼的情景還是逼停了腳步——青黑色的屍斑堆積在雙耳周邊,加上四散發絲的繚亂,那張慘白的人臉麵皮仿佛浮在半空。記憶一個晃神,柳姁記起熟悉的一幕:還是年幼時的事情,那個第一個被自己殺死的士兵,具體的死狀已經模糊,反正大體也是這樣。

不過,有了之前沈玄毅的事做底,此時的柳姁心裏更多的不再是恐懼,而是氣憤。她認得出這人身份,卻不明白他的屍體為什麼會被扔在鳳寧宮中。別人不懂柳姁的所思所想,清揚和苜蕖都是清楚的,在她們三人眼中,這行為像極了對柳姁的挑釁,似乎是有人在故意用這種方式嘲笑她,嘲笑她不配做皇後,反而更應該被說成禍根。

“是誰,是誰……”柳姁碎碎念著,強迫自己冷靜,盡量不讓自己看起來是副惱羞成怒的樣子。

清揚扯了扯她的衣角,算是種安慰。

柳姁全然不理她怎樣,隻感覺胸腔中有團熱氣,漲得整個人都難受。這種難受,小半是愧疚,大半是惱怒,歸根結底,這個姓朱的終究不是要緊的人,他的屍體被這樣堂而皇之地呈現在自己麵前,柳姁一時氣憤上頭,理智這個東西已經被遠遠拋諸腦後了,她甚至懷疑,那晚與屁話朱的巧遇,屁話朱也並非如自己想象般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