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劉名禪,小名阿鬥。因為不成器,我的小名阿鬥也成了窩囊廢的代名詞,劉禪這名反倒被人給忘記了。
我出生在皇家,其實,那時又沒有什麼檔案資料,八成是我老爸胡謅的。我老爸你們都很熟悉吧,就是老愛像娘兒們一樣哭鼻子的那個老爺們兒劉備,當初充其量也就是個小手工業者,搞點草編什麼的,生意很是清淡。可我爸精著呢!他算是搞清楚了,做什麼都不如做大官,買什麼都不如買人情,巴結誰也不如攀皇帝。於是,我老爸攀上了老祖宗劉邦那老兒,成了皇帝的叔父,又借了孔明的智和五虎上將的力,好歹算是弄了個鼎足而立。我爸三顧茅廬,硬是把那個“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的小聰明諸葛亮先生給駕到轅裏出力。至於關、張二位叔叔,那更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老爸隻燒了三炷香就給搞定了。趙叔叔可精著呢,那回拚死拚活把我弄回來,我爸一看我還睡得一塌糊塗,一高興就把我給擲於馬前,然後說,為了這小子,幾乎損我一員大將,當時就把趙叔給整暈乎了。
要說我腦子有問題,極有可能就是那次把腦袋給摔壞了。不然,我劉禪能傻嗎?你想,我爸那智力,當時又沒有第三者插足,就是不做親子鑒定,難道還怕誰在皇叔的責任田裏撒籽不成?我爸劉備臨終時,也擔心我弄不了皇帝那事,就給諸葛亮反複交代,如果劉禪不行就可以取而代之。我爸傻嗎?其實他哪裏肯把以終生之力取得的江山拱手相讓於諸葛亮,他隻不過是看得太清楚,所以當眾說給大家,讓諸葛亮賭咒發誓,堵了諸葛亮的後路。
我也看透了,老爸英明一世,一個男人家連哭帶哄,鼻涕眼淚的,而且有伏龍鳳雛、五虎上將,尚且沒有完成光複大業,看來光複大業也隻是說給大家聽著玩的,我能行嗎?你們第一代領導人尚沒有完成的統一大業我阿鬥如能做成,那豈不顯得你們老一輩太草包了?索性一切由你諸葛亮幹去吧!要伐魏你就去伐,要聯吳你就去聯,要出幾次祁山你就去出,愛幹嗎幹嗎去,一切由你,省得弄壞了往我身上賴。結果,勞民傷財,害得多少家庭妻離子散,蜀,還是亡了。
我也不說什麼,投降唄!後來,人家司馬昭也夠意思,那麼忙還抽空過問咱的生活:“頗思蜀否?”咱也不能不知好歹,就實話實說:“此間樂,不思蜀矣!”司馬昭笑了,王公笑了,天下人都笑了!其實真正該笑的,還是我劉禪。你們聰明什麼?都說美國佬聰明,可那個不要一毛要五分的孩子叫什麼來著?比咱家硬是生生遲了一千多年,也不過是玩咱家玩過的思路嘛!最後那伢兒不是也當了總統嗎?我聽說有個詞叫大智若愚,我這可是上智若蠢,憨態可掬,以致騙過了聰明的諸葛亮,也騙過了狡詐的司馬昭。其實,那次我也危險了一陣子。說完樂不思蜀的話後,我身邊那個自作聰明的舊臣□正給我出餿主意,叫我哭著回去掃墓。我當時隻能將錯就錯,按他們教的說了。果然,人家就懷疑了,我也隻能裝聾賣傻全盤托出了。人家又是一笑作罷,一場劫難又化解了。最後,“昭因此深喜後主誠實,並不疑慮”。我才在敵人的心髒裏討得一絲安寧。你說我容易嗎?
後來,聽說有個叫李煜的,盡管一肚子的學問,在位的時候不思治國,吟詩作賦的,愣是把個“無限江山”丟了。丟了也就算了,那漂亮富有才情的美人也被人給占了。大丈夫何患無妻!反正你身邊又不少女人,跟人家計較什麼,結果自己心裏不暢快,就悶著頭寫詞。你當初就是因為愛寫詞吟風弄月,把江山都弄丟了,現在有閑時間了,你就放好心態去寫風花雪月吧!可這伢兒,愣是腦子進水了,寫的是什麼“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又說什麼“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結果弄得連性命都丟了。你說這伢是不是太不成熟了?
不過,現在世界上的許多事都給一幫小聰明弄顛倒了。你說,一個眾所周知的聰明人能算得上真正聰明嗎?一個大家都知道很聰明的人,他的聰明能用得上嗎?如果一個人的聰明用不上或者用錯了地方,那還能叫聰明嗎?像那個什麼李煜,聰明得很,詞填得好,可聰明得連腦袋都掉了,能叫聰明嗎?所以,真正把事弄明白的人還不多,比如蘇東坡聰明到臨死才算整明白了,說“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但願生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順便也捎帶諷刺了一下“到公卿”者必“愚且魯”,但到底比一輩子不明白要好。再就是鄭板橋幾經坎坷,感歎“難得糊塗”,也算悟出了個中三味。
現在大家說,究竟傻好還是聰明好?究竟我阿鬥是個糊塗人還是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