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往事成追憶(1 / 1)

又是一樹桂香謝了一地黃金的季節。

宰相慕仲以貪贓枉法,結黨營私之罪入獄。

慕仲倒台,傅家受到牽連,雲棠收到消息後,一記快鞭,慌忙趕往宮中。在皇城門口向宮人仔細詢問,才得知傅家降罪不是因為和慕家的裙帶關係而是傅頤念及舊情,向皇帝求情希望能網開一麵,從輕發落,而皇帝很生氣,氣的想一並將他也辦了,又顧及他平日清吏廉明以及桑錦之前平亂有功,一紙詔書功過相抵,停職待命。

雲棠提到嗓子眼上的心這廂才安穩落了下去,此時傅頤和桑錦恰好從宮裏領旨出來。

老遠就聽桑錦巧言笑兮,“哎呀,早知道打跑幾個毛匪就有功,我可盼著天天都有的打,然後日日作科犯渾去,雲兄,你可願與我同去?”

雲棠輕搖扇子,撲哧笑開道,“這等好事你怎的不拉上傅弟?”

傅頤寵溺敲她一記,“雲兄擔憂我們,特意在此等候,你倒拿他消遣。”

又閑話了幾句傅頤才拉著嘰裏呱啦的桑錦拱禮作別,回去的一路吵吵鬧鬧,西斜的殘陽將他們牽手的身影拉得長長。

“幸虧你當年娶得是我,不然這回還不知道貶到哪裏去哩!”走到老遠的桑錦還要回頭衝雲棠這邊喊一聲,“對吧雲兄?”

雲棠含笑望著他們背影,不由得倒心生羨慕起來。

慕府家財抄沒,慕仲刺配邊疆。

雲棠委命抄辦慕家時,傅頤也去了。

看著昔日繁榮熱鬧的相府,一夜間樓空人去,雲棠不禁歎道,“一朝權傾朝野萬貫財,幾般巧鑽枉紀千骨枯。”見傅頤立在一旁默不作聲看著來回搬運的兵役,複歎道,“我知道這相府於你意義非凡,你看看想留什麼,我盡量給你保下來。”

傅頤轉頭微微一笑,道:“雲兄好意心領了,物是人非,留下什麼隻不過徒增煩惱罷了。”

雲棠搖了搖頭再歎了歎幾聲,皇帝早些年就知曉慕仲弄權耍奸,以權謀私,誰知他培養出來的傅頤倒是個滾滾濁流之中的一根砥柱,皇帝想等到證據確鑿時辦了慕仲可又想保住傅頤,曾對慕傅姻親頗為頭疼一陣,還暗中密召雲棠好生商討過一番,好在柳暗花明,橫空出個桑錦誤打誤撞解了這難題。

當初為了配合皇帝演戲,雲棠著著實實坑了傅頤一回,很多時候雲棠對桑錦的鬧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皆因對這份姻緣的心懷愧疚,不過現在想來,當年的知情人除了自己並無第三人,何況現今他二人已相濡以沫,這樁往事終究算是踏踏實實的翻篇了,雲棠搖頭心想,這一切或許是天注定也未可知呢。

桑錦坐在茶鋪裏,一手托腮,一手握杯百無聊賴的瞅著對麵的相府,指尖一下沒一下的在杯壁上叩出節奏,一見到素袍玉簪的公子走出來就躍起迎上去,笑容燦燦的喚了聲,“阿頤。”

傅頤抬眸見是她,擰起的眉頭自然舒展開來,如沐春風的笑了笑,遂又被她攏在懷裏的木箱子吸引,輕聲問道:“這是什麼?”

桑錦賊兮兮的道了聲寶貝,剛想打開盒子又謹慎的往雲棠這邊瞟了一眼,雲棠騰的想起方才約莫看到桑錦挾持了相府老管家閃進內院的事,頓時豁然開朗,笑道,“哈,我什麼都沒看見。”

桑錦吃了定心丸才小心翼翼的打開,裏麵是一遝舊紙,三兩支毫筆,一個木偶。紙是傅頤少時抄的子經雲集,筆也是傅頤用過的,由於他小時候太認真讀書,玩具少之甚少桑錦隻找到一個刻著他名字的木偶。

桑錦道,“我家阿頤的東西,豈能讓那些人糟蹋去,”說著又目光轉向雲棠,兩眼紅光,“你敢告發我,我就去你家放火。”

雲棠被她威脅慣了,無可奈何的投降,“好說,好說。”

每逢中秋,宮中都會宴請百官。

今年傅頤由於停職未能應宴。

宮樂繞耳間雲棠不禁想起往年,傅頤和桑錦會坐在他旁邊席上,桑錦嘰嘰喳喳與傅頤說著連雲棠都聽得見的竊語。雲棠聽她說的最多的就是評論這家官女怎樣怎樣不錯,那家郡主哪樣哪樣更好,然後和傅頤達成共識後便會轉身慫恿雲棠要他趁皇帝高興趕緊去討婚。

皇帝賞識桑錦,知道她喜酒,總會將宮中最好的佳釀賜給桑錦那席,她喝的痛快了,忍不住要上台耍幾招助興,一雙小巧精致的小月彎刀滑出兩袖,撥開層層桂香,瀲灩出月色的粼粼波光。傅頤也會借來樂師的琴,給她起奏助勢。起承轉合的琴音,酣暢淋漓的刀花,一文一武,天作之合。

收起往憶,雲棠寂寞的飲下一杯酒,怔怔看了宴台許久,大感今年的宴會真真是無趣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