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走過的都不是冤枉路(2 / 3)

根本沒有娛樂,沒有時間也沒有錢娛樂。有一種最無聊的娛樂叫“排字”,就是國慶日或重大節慶時全部同學都奉命當人牆,旗子一揮就把手上的色板換顏色。排奮鬥。艱苦樸素啦、努力學習啦。在學校大門口的我們,一到國慶節特別忙,我記得有一年還戴著綠帽子(綠色的傘帽)到學校門前排圖形,一站站三個小時,昏的昏,倒的倒,元旦還要參加清晨的升旗典禮,大家都很激動的歡呼,人群興奮的大叫。那時還有一段特別精彩的演講節目,說了什麼,我忘了,但那時學生仿佛沸騰著一種情緒,我們要好好學習。努力奮鬥、爭取第一。

不適應的隨著時間的推移,全適應了,但一種寄人籬下的蒼涼很難試去,隻是隨著成長的軌跡變淡了。

畢業很多年後遇到同是“外地生”的朋友,說起當時經曆。老實說,想來還是很苦。“教我再重來一次,打死我算了,”朋友說,我會心的笑了。“可是也學到了不少東西,對不對?”

對。這樣的北一女三年,給我一些獨特的經驗。

使我比同年齡的一般女孩懂得靠自己克服困難。

獨立,變成理所當然應該具備的生活能力。

量入為出,絕不寅吃卯糧。

我會告訴自己說,新環境,一下子你就會適應。

了解生命中有許多瑣碎情事要處理,除了讀書;與“生活低能症”絕緣。

明白成功是最好的報複。隻叫我號碼認為本省人語文能力不佳的國文老師,現在,如果還記得我的話,不知道會不會承認她這樣對待過?我知道,當別人看不起你時,“賭爛”是中了計的下下策。由於我的“不服輸”,她也成為一個給我隱形地圖的人——她用的是激將法吧?但無論如何,使我往前走。

這位國文老師兼任當時的班導。那年,美麗島事件發生了。她對我們曉以大義之後,在作文課要我們就此事件發表觀感。

還是戒嚴時期,作文課題目常是愛國八股,令人煩厭。

我決定寫點不一樣的。我記得我寫的大概是如下的意思:如果蔣公對日本人都可以“以德報怨”,為什麼對自己人要這麼嚴苛呢?隻不過是上街遊行,民主政治就應該包容異己……

老師用紅筆把我的作文全篇打叉,寫了大大的零分。馬上打電話給我爸爸,請她到學校來,跟他說,他女兒思想有問題,而且不合群。

我爸走後,她叫我進辦公室,對我說:“給你零分算對你客氣,我沒把你的作文交給警備總部,你應該感激我!”

我一直很感激我爸采取的態度。他對我的那篇作文,一句話也沒說。當然也沒有照老師的話指責我。他把他到學校的事當作完全沒發生過。

升高二時我感覺自己開始在談戀愛,現在想想,其實離戀愛很遠。如果戀愛應該是一碗雞湯,當時的戀愛感覺,不過是加了一點點味素的清水。

在暑期活動時,我認識了一個建中校刊社的。他第一次寫“清書”給我時,我一連三天都像躁鬱症患者。翻遍陸小曼與徐誌摩的情書,慎重的回了信,然後我就感覺,我終於有男朋友了。男朋友這三個字,對於“民智未開”的我來說,簡直是終身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