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還是看出了我的不安與牽強，躺在床榻上之後，拉了我的手，輕語道：“笑兒，生死有命，娘這幾年的命已經是你搶回來的了。”
“娘……”我故意撒嬌的將頭放在娘親懷裏，藏起心事，口中不依的道：“笑兒不要聽。”娘，我害怕聽，孩兒真的害怕。
“不，笑兒，讓娘說說吧，”娘親理順著我的頭發，緩慢的說了下去，“我的笑兒，若娘真走了，莫要傷心，娘很知足呢，能有你這樣的好女兒，又驕傲又自豪，而且……娘是和你爹相會去了，以後的日子雖然沒有笑兒，但是想來也不會寂寞。娘很想你爹呐……所以，笑兒，我的兒，莫要為我哭，也不要強顏歡笑，這麼幾年，沒見到幾次你真的開心，娘心裏知道，你記掛著那個人，但是，笑兒要永遠記著，你也被很多人記掛著，所以，若是娘不拖累你了，你……就展翅高飛去吧。”
我淚流滿麵，窩在娘親的環抱中，無法言語，讓許久許久不曾再掉落的淚肆意的淌。
那晚，娘親果然如她所說，尋父親去了。沒有痛苦沒有掙紮，娘親走的甚至可以說是安詳。
第三天，聽說又來了一批難民，我被吳庸和妙語以無法處置為由強行拉出了屋子。
陽光有些刺眼，我皺了皺眉。戎雙趕忙遞上一把蒲扇，好像下一刻我就有可能被太陽曬暈。我微微歉意的接過蒲扇，知道是自己將自己禁錮在房中三天，讓他們擔心了。一旁梔柚細細的觀察著我，而後輕輕的捏了把戎雙的手，片刻後不著痕跡的點點頭，戎雙臉紅的抽回手表情放鬆下來，她那靦腆的性子即使做了母親也不曾改變多少。四年前小兩口子在我的主持下完成婚禮，如今也有了一個孩子，與憐人和孩子一般大小，可以說除了尚未婚嫁的妙語，我都了了心事。
下一刻我看到了東麵空曠地上密密麻麻的人。
已經到極限了。
還是得讓他們回去。我這樣想著走到人群中去，左右看看，一個個瘦骨嶙峋，眼神空洞，或許喪國比喪家痛來的更綿長，自此沒了根，可又得活下去。突然，陽光中的一抹身影吸引了我的視線，雪白的發色，消瘦的身體，睿智的神情。
司……卉？我驚訝的看著他，並且發現他也在看著我。
“笑君，終於找到你了。”司卉的白發清揚。
我警惕的環視四周。
“怎麼，笑君也有怕的東西？”司卉在向我走近，竟然學會了揶揄。
皺皺眉，我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想見他，但是似乎又不想喝止，終歎了口氣，順應了潛在的心情。
房內，兩盅茶冒著嫋嫋霧氣，將茶香浸透、卷起，然後發散到我們的鼻息中。司卉仿佛心思全在茶上，深深的吸氣而後淺飲，表情淡然而安詳，“笑君可知朱雀為何被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