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遊(1 / 3)

從北京到上海的火車,顛簸的碧言都覺得自己是找罪受,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車廂裏悶熱的厲害,仿佛衣服都要熔化了。

對麵坐著一個年輕母親,懷裏的小男孩睡得很安靜,男孩的母親拿一把折扇給孩子扇著,豆大的汗珠順著兩頰就淌了下來,顧不上揩去,就有那麼一滴受不了地球的引力,無奈的滑下,正好落在孩子的額頭,綻出一朵晶瑩的小花,很是親昵。

碧言扭過頭去看窗外迅速後倒的樹,累的眼睛溢出了一小滴淚。天下的母親,大抵如此吧。

一路南下,空氣潮濕的愈發厲害了,搖晃的地板上漾出了一圈圈水漬,人來人往,踩出不同的腳印,密密麻麻的伸向四麵八方。到了南京站,上來一位賣茉莉花的老婦人,鬆垮垮一個發髻,也並不吆喝,隻慢悠悠的踱著。碧言眯著眼,靠在椅背上,嗅著那股子淡淡的香,那香氣濃鬱了些,一睜眼,卻正是那婦人齊整地站著。

“姑娘,恕我冒昧,我和姑娘很投眼緣,覺得姑娘的氣質與這茉莉極配,就想把這枝茉莉送給姑娘。”

嬌嫩素白的花瓣緊密依偎著,碧言隻覺一陣熟悉,忙接過來,細細看著,抬頭道謝,那婦人隻溫婉的笑著,念了一句:“寧抱殘花枝頭萎,不隨落葉舞秋風。”碧言隻是恍惚,卻不曾細想。

火車再次開動了,那婦人早已不知何處,如果不是手裏那一枝,碧言還真以為不過是一場錯覺。整個車廂都有股淡淡的香,卻有些不合時宜。地板上不願幹涸的水圈渾濁了。碧言一側頭,看到水漬中自己的剪影,竟是有些戚戚然的。

天色有些暗了,對麵的孩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跑著,竄著,驚得母親陣陣驚呼,突然之間,什麼都活過來了,倒沒有了靜物的美感。孩子的歡笑,戀人的私語,火車機械的碰撞,拖遝著,層層壓了下來,密不透風。

有小販推著車賣餐點,左挑挑右看看還是要了一份土豆絲,竟然要14塊,碧言給了20,沒讓找零,小販樂得說了一堆好話,人,有時候就這麼容易滿足。

待小販離開,對麵那年輕的媽媽跟碧言打了個招呼:“姑娘,在火車上,可不能這樣露白啊,不安定。”“謝謝你的提醒,不過,我也沒帶多少現金,應該沒事。”

偷就偷吧,也許,能讓一個孤單的人快樂些。

恍如隔世的感覺,火車終於到站了,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久,雙腳重又踏上土地,力量也回來了。

陌生的城市,卻實實在在是她生活過的地方。已經有人在接站了,她並不認識。

“沈小姐一路辛苦了,我是王祁,老房子的管家,董事長一早就安排我在這裏等小姐了,您在這兒的住行,董事長都交與我安排了,咱這就回家。”

“那王伯,就麻煩您了。”

“小姐快別客氣,都是應該的。小姐這邊走,這裏天氣太潮熱了,恐怕小姐受不了,咱們還是趕快回吧。”

“嗯。”

王祁開車很是穩妥,隻是卻不走大道,盡走些小巷,到也有幾分意思。

“王伯伯為什麼不走大道啊,這樣不是很費時間嗎?”

“我記得,小姐小時候就很喜靜,不願往人多的地方去,就挑了些小巷走,既不吵鬧,也不是那樣的悶,要不然啊,一路淨是人來人往,高樓大廈的,小姐肯定會煩的。”

“王伯伯以前就在這裏了嗎,連我小時候的習性都記得這樣清楚?”

“是啊,早就在這裏做管家了,這一做,可是近二十年了,我剛來時啊,還是為照顧沈夫人呢,當初小姐出生,我還抱過,現在,連小姐都這麼大了。”

說了許多,自覺失言,便連忙住嘴,碧言卻是沒有十分在意。

“可是王伯伯,我實在是不好意思,卻是一點都不記得王伯伯了呢,聽爸爸說,我在這裏住到了六歲,後來似乎是受到了驚嚇,便把這裏的事都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