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細雪下了有些時候,細雪落在蕊珠殿外的梅枝上,已經差不多凋零完的梅花,現下一株梅樹上隻有三四朵,且都是蔫著,與殿內的冬梅一樣,她趴在窗台上,神情黯淡,似是奄奄一息的模樣。
“梅樹也落了,我也該落了……”冬梅眼角流著淚道。
“公主……”杏子知道冬梅的意思,可她什麼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隻是不斷的安慰冬梅。
冬梅沒有再說話,隻是閉著眼,可她縱是閉上了眼,眼角還是不斷流出淚水來,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個接著一個……
“冬梅。”王樂會來了。
冬梅無心理會王樂會。
王樂會在冬梅臉前攤開手掌,一朵盛放的紅梅在王樂會手中央展開。
“這是,我最後一次……”王樂眼中溫潤,與冬梅說著。
“這是第十四朵梅花。”冬梅緩緩睜開了眼,看著王樂會又道:“每年梅花落下時,你總能尋到那朵開的最盛的,先前的十三朵梅花,我一直存著。”
王樂會眼神頓時變了,夾雜著驚喜、驚訝、傷心、失望、不甘……
“可我隻喜歡王金,我把你一直當哥哥,以前對你……隻是因為我不知道該任何回答你。”冬梅語風一轉,王樂會的眼中隻剩失望與不甘。
“你最好,能和他白頭偕老。”王樂會眼中閃過一次淩厲,本來就是有目的而來,冬梅已經對自己說明白了,自己還裝什麼溫潤少年郎呢?
冬梅看在眼裏,她懂,可她卻不知道王樂會要做什麼,她以為那隻是王樂會的不甘。
王樂會走出殿門的時候,與王金撞上了,王樂會沒有說什麼,隻是淡淡的看了王金一眼就走了。
“冬梅,我已經準備好了。”王金來了,他明白自己如果繼續呆在後宮,沒有冬梅這個倚靠,自己就什麼都不是,皇帝也一定會在和親後途中除掉他,與其這樣,不如與冬梅私奔,那和親隨禮中哪怕是一箱,都足夠他揮霍一生。
“好。”冬梅激動的拉著王金的手道。
冬梅不斷麻痹自己,她認定王金因為她而不是因為錢才隨她私奔。
……
七日後,鴻樓。
春日的微風已經吹開了水麵的冰層,細雨嘀落在薄冰上,融化開冬日的最後一寸光陰。各宮妃嬪蕩舟湖上,船尾劃開的漣漪,像極了一條條銀尾鯉魚。
王樂會手持紅柄,一身紅色官衣,端正地站在花舟的最前端,舟後尾坐著一身紅衣的冬梅,冬梅身上的嫁衣似是紅梅的紅,燁然若一個含苞欲放的梅花。
“冬梅,你說,我這樣持紅柄,若我現在挑開你的蓋頭,你是不是就可以嫁給我。”王樂會轉頭看向冬梅,他背著光,看不清表情。
“你如果開玩笑還好,認真就要被砍頭。”冬梅說著。
“冬梅。”王樂會又說道:“這是你我最後一次說話了,我想……”
“不必多言,你我都懂,沒有機會了。”冬梅伸出手來,杏子扶住了冬梅,走出了花舟。
王樂會下了花舟,走在最前麵,後麵跟著冬梅,以及一眾陪嫁宮女。
他默默走著,真希望不要到和親那一天,真希望這路這樓階永遠爬不完,這樣,他就不必……
“哥哥,對不起。”冬梅突然撇嘴嘟噥一聲。
“應該的,從小就是這樣,誰都寵著你,我隻是最一文不值的那個。”王樂會繼續走著,鴻樓的光輝照在王樂會身上,他背著光向前走著,一步也不曾停滯,隻留下一個深灰的背影,和一個朦朧的輪廓,這一刻,燈光把他拉的好高……好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