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看來,沃斯身上既有惡的一麵,又有善的一麵。雖然沃斯在探險過程中一意孤行,唯我獨尊,但是在他身上可以看到基督的成分。沃斯對勞拉的精神上的依戀,以及在探險途中,隊員墨舒爾患病後,沃斯不顧髒和累,對其悉心照料,這種愛則升華為“基督般”的廣義的愛。在小說臨近結尾處,勞拉說了這樣一段話:“我相信沃斯和其他人一樣身上有基督的影子。假如他身上善惡並存的話,他是與惡作鬥爭的,但是他失敗了。”[1]
二戰過後,西方社會的人們在經濟上和精神上經曆了種種動蕩,而產生嚴重的信仰危機。人們狂熱地追求財富,享樂、崇尚金錢,而忽視了精神的追求。現代人精神世界極度空虛,不再相信上帝和傳統的價值觀念,不清楚自己與社會、世界的關係,因而狂熱地追求自我。其實,小說中的沃斯形象之所以呈現出如此鮮明的、善與惡衝突的性格特點,是因為它反映了作者對現代人所麵臨的生存狀況的關注,以及對現代人精神世界的探索。麵對沃斯這個狂妄自負的形象的刻畫,作者表達了對“個人權利意誌”的否定,呼籲當代人應建立正確的精神信仰。作者想告訴當代人應打破崇尚物質享樂世界中的價值觀,積極嚐試新的價值觀的精神探索,才能回歸到一個閃耀人性光輝的真正的人。
現代派作家認為當代西方社會處於一片混亂狀態,感到整個社會運行的節律對人的冷漠和敵對,對人性的扭曲和衝突,將整個世界看成一團不可知的神秘的混亂。眾多現代主義者們開始懷疑否定現有秩序的合理性,否定傳統的理性主義、傳統文化等。他們更傾向於尼采、薩特等人的非理性主義和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學說,他們強調內心體驗,主觀意識,本能、直覺和無意識,用非理性主義看待外部的人、社會、世界,尤其是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更受到了現代派作家的歡迎。
在懷特的作品中,表現的重點已不再是傳統文學中人與外部世界的衝突,而是轉向對人的內心世界的探索。懷特創造了“心理敘述的藝術”[3],用心靈和筆觸追蹤現代人的足跡,因此他筆下的人物內心都充滿了現代人的困惑,以及擺脫困惑而經曆的心靈掙紮。他的小說不完全是直接描寫客觀現實,而是強調通過表現人的內心生活反映客觀現實,通過人物跳躍式的聯想,幻想和印象重新組合現實的圖像,形成了一種心理現實。這種心理現實糅合了人的外部生活和內心生活,人的意識和潛意識人的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從而使複雜的現實世界得到充分的反映,表現現代人豐富的心理層麵。《沃斯》這部小說不僅描繪了沃斯探險的外部生活,更注重對主要人物的心理的刻畫,尤其是勞拉與沃斯的心靈感應的描寫更精彩。
懷特在描寫人物的心理現實時,盡量不用傳統的“全知敘述”[3]的手法(即故事的敘述者就是小說家,他在作品中處於主宰一切的地位,站在全知全能的角度敘述事件,描繪情景,塑造人物,並隨時插進來發表議論)。懷特大量運用了第三人稱內在視角的敘述方式。在小說中不時用第三人稱代詞“他”、“她”和人物的名字沃斯、勞拉等講述故事,對人物的內心進行分析。
小說開始,著重描寫了沃斯結識波恩納的外甥女勞拉和他們見麵的幾次情形。通過對沃斯和勞拉的內心描寫和見麵時的情景,我們可以得知他和勞拉其實擁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他們都不善於社交和應酬,與其他人都保持一段距離。他們都很有主見,都相當獨立,不為自己周圍的環境所左右。通過沃斯的回憶,我們得知他自小就不聽從父母的安排,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喜歡思考關於自由的性質和目的等奇怪的問題。盡管波恩納一家都十分善待勞拉,但勞拉仍然很難深入他們的家庭。正由於他們擁有自負、孤傲的共同特點,才為以後沃斯在探險的過程中與勞拉發生的心靈感應提供了合理的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