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副檢察長精明能幹,有口皆碑,特別是在司法局工作那幾年,可謂才華橫溢,深得王老局長的賞識。”薑局長還是衝著小李說。但劉玉槐聽著這話似乎不順耳,連忙接過話頭說:“嘿嘿,談不上賞識,談不上賞識。”提到小鄭和王老局長時,劉玉槐臉部表情的細微變化,沒有逃過薑局長那銳利的目光。一番火力偵察之後,薑局長不動聲色見好就收,他轉臉對劉玉槐說:“老劉呀,我們也隻是想盡快把事。隋搞清楚,免得你一天到晚提心吊膽的,既然你與那幫人非親非故無冤無仇,那就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咧。”說著便示意小李送劉玉槐回房休息。

劉玉槐憂鬱地站起來,有些緊張地對薑局長說:“明天?明天就回去上班?要是那幫家夥再來咧?”

“放心吧,我派人保護你,誰吃了豹子膽敢在劉副檢察長的麵前輕舉妄動!再說,就是有人殺了你,我這老朋友也會替你報仇。”薑局長詼諧地說。

劉玉槐苦笑一聲:“殺了就晚噦,還是……”

“老劉,你也太累了,先休息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說。”薑局長說完走了,把難題留給了劉玉槐,總算又贏回了一籌。

時鍾已敲過3下,劉玉槐在床上翻來覆去心亂如麻,他反複地回味著薑明祥的話,那引而不發的話語中似乎萌動著勃勃殺機,他為什麼特意提到小鄭和王老局長,難道他們已經掌握了什麼?不會的,黃隊長是不會出賣朋友的,我是為他兒子安排工作的恩人,薑明祥要是早已掌握了證據,決不會讓這些爛崽先下手,我在邵東也算條大魚,有機會搞倒我,他能不去搶個頭功而聽憑黑社會擺布?這個狡猾的薑明祥,葫蘆裏到底裝的什麼藥?他想明天讓我回去,撒手不管一了百了?這個不念舊情的家夥,老子有難了他還準備落井下石。老子不回去,看你怎麼辦,死人反正不說話了,老子死豬不怕開水燙。時間一長,又沒有什麼證據,縣委縣政府一定會出麵,到時不怕你薑明祥不驅散這幫爛崽,劉雙元這死鬼,大事沒給我做成,麻煩倒給我找了不少,唉,5000元就買了你個粉身碎骨,真他媽劃不來。

六、劉玉槐春夜夢黃粱

劉玉槐最放心不下的是活著的黃隊長,活人是能說話的呀。他該不會……暝暝中,他想起了1989年秋天那個難忘的日子一

時任縣司法局局長的劉玉槐剛走近礦山保安隊的隊部,黃隊長就如沐春風般走出來:“劉局長,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請請請!”黃隊長拉著劉玉槐的手,將劉玉槐引進了會客室。

“到這邊檢查工作,順便來看看你。”劉玉槐不緊不慢地說。

“大駕光臨,蓬蓽增輝,中飯就在這吃,我陪您。”到這時黃隊長才回過頭看了看門外問:“您的司機和秘書咧?”

“下午聽彙報,我安排他們去通知鎮上,我就到這來了。哈哈,也算忙裏偷閑呀。”劉玉槐接過黃隊長遞過的煙,邊說邊叨在嘴上,興致好極了。

劉玉槐自從上個月在一個遠房親戚家喝喜酒認識了這位遠親,心中就升騰著一種莫名的激動,似乎這位豪爽粗俗會舞拳弄棒的保安隊長一定能為他成就點什麼事兒,所以,幾番來往之後,他們的關係便很融洽。

在一家餐館的包廂酒過三巡,劉玉槐將話題轉到了武術上:“習武強身,黃隊長快五十的人了還這麼結實,看來與習武有關。”

“那當然,要沒有幾手功夫,這幫年輕人會聽我的?這隊長當不成羅。”黃隊長說起武術特別上勁,不知不覺又說起了當年兩拳敵八手的往事……

畢了,他又解嘲說:“唉,好漢不提當年勇,有武功怎麼樣,連兒子的工作都沒解決。”他搖搖頭,望望劉玉槐,“哪像你們當官的,劃一筆,可讓你升官發財,也可讓你人頭落地。”

“是嗎?黃隊長威風不減當年呀!”劉玉槐接過話題,“按這麼說,我這文官劃一筆,你這武官也願跑一氣羅?”

“那當然!”

“那好,你幫我把我的秘書治一治!”劉玉槐雙眼直視著黃隊長。

“劉局長真會開玩笑,哪有領導用武治秘書的。文治不就行了?不聽話換一個嘛。”黃隊長不屑地笑了笑,忙不迭地給劉玉槐添酒,“來來來,別隻顧了開玩笑,喝酒,喝酒。”

“黃隊長,我可是真人不說假話呀。”劉玉槐一臉嚴肅,放下筷子望著黃隊長,他感到自己已經把話說出去了,不能讓姓黃的借酒裝糊塗。

黃隊長心裏格噔一下,怔怔地望著劉玉槐,嘴停止了咀嚼,手停止了動作,隻有思維在重新運作。是的,是真的!黃隊長終於讀懂了劉玉槐的表情,想通了劉玉槐的話,劉局長為什麼要這樣?黃隊長不敢問,也不想問,但他可以肯定,不是因為工作,而是因為私情。他想著有些後怕,“局長,打政法幹部可是罪加一等的事呀!”

“隻要不傷內髒,不傷眼睛,打斷手腳沒關係,能治好能上班公安局就會不了了之。”劉玉槐說這話時,顯得胸有成竹,輕描淡寫,隨便得像在給下屬安排工作。

黃隊長的情緒還是鎮定不下來,他膽怯地說:“公安局不是好對付的呀!”

“我幹過幾年公安,比你懂,再說,天塌下來有我撐著,你兒子不是沒有安排工作嗎?你就不為他的前途想想?”

說到兒子,黃隊長的心軟了,兒子的工作是他的一塊心病,在他看來,像他這種在政治上和經濟上都不可能再創輝煌的人,都是在為兒女而活著。要是能為兒子安排工作,叫他赴湯蹈火他也會在所不辭。

“這是實話?”這次輪到黃隊長發問了,他的臉上立時布滿殺氣。

“真人麵前不說假!”劉玉槐答得幹脆。

門外響起了喇叭聲,接劉局長的小車來了。他站起來,用餐巾紙擦擦油膩膩的嘴,詭譎地一笑:“謝謝黃隊長的款待,過幾天我先請你去認認目標,然後聽我的安排,包你沒事。”

“我兒子的事?”

“你兒子就是我兒子。兄弟的忙不幫幫誰的,過幾天來拿招工表。”

劉玉槐走近他的小車,伸手去開車門,車門冰涼冰涼的,他一怔,想將手縮回來,沒有成功….

他醒了。一副冰涼的手銬已鎖住了他的雙手。

夜半時分,正式的審訊開始了。“薑局長,深更半夜的,你開什麼玩笑。”劉玉槐雖然強裝鎮靜,但已明顯地底氣不足。

“老劉,我們是朋友,又是政法戰線的同級別領導,是不是開玩笑你自己清楚,法律麵前人人平等。上半夜我們已給了你坦白自首的機會,那可是黨和政府給你的機會呀。作為朋友,我勸你老實交待;作為公安局長,我給你最後一次坦白的機會。”薑局長申明大義後,靜靜地等待著劉玉槐的坦白。

劉玉槐的內心在翻騰,那不堪回首的往事,那令人銷魂的金錢女色和權力,那使人喪魄的陰謀詭計和罪惡行徑如一鍋滾燙的麵糊,在灼著他的心,使他虛汗淋淋,但他那善良

的人性塵封太久太深,虛偽的本性和僥幸的心理使他死死地抗拒著。

劉玉槐的心理防線雖然動搖了,但他不見棺材是不會掉淚的,薑局長太了解他跟前的對手了,他將已經掌握的證據,一古腦兒扔了出去。

“劉玉槐,黃隊長你認識嗎?”

“他的師傅你認識嗎?”

“鄭秘書和王書記生病住院的原因你知道嗎?”

“這些藥品是誰配的,你用過沒有,效果怎麼樣?”

“你身上帶著兩根銀針幹什麼?”

薑局長義正辭嚴連聲質問劉玉槐,李百年和朱暉將證據一件一件擺到桌上。

劉玉槐隻瞄了一眼就再也不敢看了。他張大著嘴,仰起頭,將淚水咽回肚裏,然後跌坐在椅子上,長歎一聲耷拉下腦袋,喪魂落魄地說:“我交待,我全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