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章綠章,不要一直放任我一個人……國雪一定不會輸……你是那樣想的嗎?大家……都是那樣想的嗎?那一夜,在自己身上咬下第一百二十二個傷口的時候,桑國雪的左眼角,緩緩流下了一顆眼淚。
桑國雪是不會輸的。即使做錯了天大的事,他也會冷靜分析,做出最恰當的選擇。
那個時候,異味館裏所有的人毫不懷疑,都是這麼想的。桑國雪不需要被指導、提醒、責備,他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前進,而那個方向的前方,必然有光明、光輝和光環。
天使之境。
桑國雪,是必定走向天使之境的優等生,仿佛身後生有天使之翼,不需要任何東西就能飛翔。
沒有人想到,九龍鎖鎖上的第三十三天,那天晚上,桑國雪的房間傳來一聲爆炸般的聲響,大門破碎。顧綠章從一樓衝了上來,隻見國雪的門口站著一個雙手遍布齒痕的怪物,他的牙齒凸出,舌頭尖細,全身衣裳破碎,他的左臉像國雪,左眼閉著,眼角似乎有淚;右臉表情猙獰可怖,右眼圓睜,遍布血絲。這怪物瘦得隻剩皮包骨頭,一聲怪叫,對著顧綠章的頸項咬了過來。
她當時腦袋裏什麼也沒想,隻呆呆地看著他左臉的那絲淚痕,怪物的熱氣撲到了麵上,她一點也不怕,一個念頭閃電般掠過心頭:我毀了他!
原來他……需要人救他!而她竟然……以為隻要他一個人靜一靜,就能找到救自己的方法。
看著左右臉表情分裂,猙獰可怖的“國雪”,那是一個天使墜入到地獄的模樣,她的眼淚奪眶而出,她任他一個人掙紮,竟然從來沒有伸出手來拉他一把,從來沒有……她、他們以為他絕對不會墮落。
可是國雪他……也是一個人啊。
一個……孩子……
一個有許多理想的孩子……
“啊——啊嗚喔——”在“桑國雪”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中,她的眼淚衝出眼眶,在“桑國雪”一口咬住她頸項的時候,她雙手環抱住那個孩子,牢牢抱住,滿臉縱橫的淚全都埋在他的頸側肩上。他身軀冰涼,渾身散發著一股惡臭,即使他是國雪的時候她也沒有這樣抱過他,此時之間,指間所擁抱的是珍寶,已經失去無法追回——而她失去了兩次!兩次都……沒有拚盡全力地挽回……都讓他變涼……
被咬的咽喉沒有感覺到劇痛,隻是熱……灼熱和顫抖的觸覺,像他在哭,血液噴濺出來,一下子濕了衣領,她一點也不害怕,她隻想抱著國雪哭,可不可怕、會不會死什麼的,一點也沒想……
“啪”的一聲,國雪的身體微微一震,她睜開眼睛,看到鳳扆的手掌疾快地從國雪頸後收了回去,臉上掠過一絲驚訝之色。國雪仍舊牢牢咬住她的咽喉,她感覺到她的許多血……都湧進了國雪的口中,鳳扆那一掌,似乎對國雪毫無影響。
“放開!”李鳳扆低聲喝了一聲,雙手托住了桑國雪抓住顧綠章雙肩的手肘,他牙齒咬著顧綠章頸項的血脈氣管,他不敢輕易拉扯,一旦桑國雪用力一咬,顧綠章必定咽喉被撕開一個大洞,立刻死去。
“嗒”的一聲,在顧綠章逐漸朦朧的視線裏隻知道鳳扆似乎突然好吃驚,國雪笑了……笑得有點可怕……似乎笑得很響……她抬起頭看他,麵目全非的國雪,你從前……不會……這樣……張了張嘴,什麼都沒有說出口,她就已什麼都看不見了。
李鳳扆的確是吃了一驚,他站在桑國雪背後,左手托住桑國雪的左肘,右手托住桑國雪的右肘,突然之間,桑國雪的左右手肘下突然生出一隻畸形小手,手指帶爪,“嗒”的一聲反抓李鳳扆的手腕!那畸形小手隻有三根手指,手指蒼白消瘦宛若白骨,指尖帶著骨質倒勾,一下抓入李鳳扆雙手手腕之中,破皮入肉,徑直扣在了腕骨之上!李鳳扆微微一震,目中疾快地掠過一抹幾不可見的痛楚之色——他的左手倒也罷了,右腕之上本來就有舊傷,這麼一扣,他的右手等於暫時全然廢了。本要製住桑國雪,猝不及防卻被他製住,倒是李鳳扆出道以來很少遇見的事,他並不生氣,隻是相當吃驚——異變!人的手肘之下自然是沒有畸形小手的,桑國雪在封閉在房間裏的這段時間非但精神崩潰了,連身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