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第七章(1 / 3)

死亡

死掉……

她最近常常在想死不死的問題,想人生、想世界、想理想、想一些虛無與幻想、現實與希望交織在一起的事,所以突然之間在重症監護室內醒來,也沒有覺得特別意外。

隻是呆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她被國雪咬了。

他如果能恢複神誌,一定比她痛苦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

所以她不覺得很痛,正是因為國雪現在不清醒,所以才好可悲,所以……醒來以後,會崩潰得更徹底——想到必定會有那樣的時候,她就覺得脖子上的痛,其實並不痛。

“咯”的一聲微響,有人在身邊。她緩緩睜開眼睛,茫然看著身邊的人——那個人立刻握住她的手失聲痛哭起來,那是媽媽。她的眼淚莫名其妙地也流了下來,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脖子上插著許多管線,她大概差一點死了吧?

醫院的過道上,桑菟之和李鳳扆一起靠著走廊的牆壁,站在一起看著顧綠章的病房門。

李鳳扆的右腕也經過了包紮,醫生很是驚訝,他的右腕曾經粉碎性骨折過一次,沒有經過恰當的處理,他右手腕裏麵的碎骨愈合得相當不理想,奇怪的是並沒有影響他右手的活動。按照x光照片顯示,一個人的手腕碎成這樣,早就不能運動、或者都需要截肢了。

桑菟之目光望著地麵,輕輕往下咬著嘴唇,眉線微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李鳳扆的右手腕纏滿了紗布,氣度仍然讓人覺得溫暖、可靠、愉快,“他也許會變回木法雨,也許會變回桑國雪,也許永遠都是那樣一個怪物。”

“下次讓你遇到他,你會殺了他嗎?”桑菟之的眼睛在笑,“那時候你本來可以殺死他的,但是你沒有。”

李鳳扆微微一笑,“會。”他並不猶豫,語調十分平和溫淡。

“但是我覺得,那是國雪,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隻是……”桑菟之抬起眼睛看走廊的天花板,“控製不了自己。像有些罪犯,犯罪的時候走的是另一種狀態……我們或者本來可以救他的,卻什麼也沒有做。”

李鳳扆說:“他若經過這些仍能做回國雪,我敬他。”

桑菟之卻問:“你是說他不可能變回國雪嗎?”

李鳳扆用一種更加溫和澄澈的目光看著他,“不是,我是說,他若真是如國雪那樣的男人,他定能回來;他若不是,誰也救不了他。”

桑菟之聽懂了,突然側了一下頭,笑了笑,“嗯……是啊!那我呢?”

李鳳扆莞爾一笑,“他是一個孩子,你是一個好人。”

“那綠章呢?草薇呢?”桑菟之像孩子一樣追問。

“綠章有很多缺點,草薇的缺點比綠章更多。”李鳳扆坦然說。

桑菟之笑了出來,這時病房裏顧綠章醒了過來,等候在床邊的親人一陣忙碌。李鳳扆又說:“我總有一些不太好的預感……”

桑菟之眉眼俱飛地笑,“奇怪,我也這麼覺得……”正當這麼說著的時候,病房裏突然傳出一聲尖叫。

顧煙煙從房裏倒退了出來,床上的顧綠章臉色大變,蒼白異常,咽喉的傷口快速愈合,她的雙手十指和桑國雪一樣長出纖細而長的灰白色骨爪,那骨爪在她柔軟的十指指尖長出又縮入,似乎那異變在她身體中掙紮,她的身體不住顫抖,十指指尖的傷口沁出點點鮮血,染紅了病床。過了十來分鍾,顧綠章咽喉的傷口完全愈合,插入的管線全部脫落,她雙手十指長出的骨爪也縮了回去,雙眼茫然地看著天花板,似乎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綠章、綠章,你還認得我嗎?”顧煙煙嚇得魂飛魄散,抱著她雙手十指尖上的十個血洞,全身顫抖。

李鳳扆和桑菟之搶入房中,看見顧綠章奇跡般愈合的傷口和指尖的傷口,桑菟之“啊”了一聲,李鳳扆眉心微微一蹙——桑國雪身上異變的唾液感染到顧綠章,這下子可……

顧煙煙手足無措地看著他們,“怎麼回事?她怎麼會這樣?她到底是被什麼東西咬了?”

李鳳扆溫言道:“伯母莫急,這種情況醫生定會好生處理,如今鍾商市妖獸橫行,綠章到底被什麼東西咬了,大家都不清楚。”

顧煙煙越發擔心,卻也覺李鳳扆言之有理,這一兩年來鍾商市怪物妖獸已經令人見怪不怪,被這些東西咬了,究竟後果如何,誰也不知道。她擔憂至極地看著顧綠章,目光之中充滿茫然無助,她絕不會讓女兒死、絕不讓女兒痛苦,但是究竟要怎麼才能做到?要她死都可以啊!

桑菟之睜大眼睛,原來李鳳扆也會騙人,而且竟然可以騙得麵不改色輕描淡寫,說得像真的一樣!原來鳳扆也會騙人!但如果沒李鳳扆這麼一解釋,隻怕顧煙煙無法接受女兒是被複活的桑國雪咬了這種事吧?他本來想笑,目光轉到顧綠章身上,見了那十個流血的手指傷口,桑國雪那可怖的模樣刹那浮起,張了張嘴,想笑著說句什麼,最終沒有說出來。

不久前……

唐草薇對他說:吃了我,吃了我你就是麫,你就能獲得‘麫’應該有的力量,就能預知災禍,從九尾狐、羅羅鳥之類的遠古猛獸身上獲得食物,就能避免獵食獅子和老虎,甚至——就能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