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衣將手中的筆放下。
扇上荷花繪得極美,顏料是上次從人界帶回的上好的天然朱砂。將這扇上的荷繪好,手有些酸,便停下來緩一緩手勁。
流銀端了碗羹湯過來,放在桌案上。
浮衣端起來喝了幾口,卻一不小心嗆住。流銀急忙過來拍了拍她的背:“主,小心些,這樣好點了嗎?”
“無礙。”浮衣莞爾,將羹湯放在一邊。
“主,時候不早了,天也冷了許多,就先歇下吧,”流銀將狐裘為她披上,“過幾日就是大戰,若是不把精神養好……”
望了望窗外的那輪圓月,約摸著已是子時,確實是有些晚了。在扇上題了句“映日荷花別樣紅”,略略欣賞一番,覺得很是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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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衣躺在她巨大的床榻上,又翻了個身。明明眼皮沉重得緊,卻是難以入眠。
身上的金絲被厚的很,一點也不覺得冷。
數了會兒桃子,終於迷迷糊糊的入夢。
但這個夢委實不是個好夢,巨大的熱浪朝浮衣撲過來,烤人得緊。
視線漸漸清晰,一眼看見半空中一純衣女子,身邊火蛇環繞,腳下盛開一朵絕色紅蓮,應是在使著什麼禁術。
女子的芊芊玉指隻輕舞幾下,便控著條條火龍攻向下方的仙界眾人。浮衣看著眾仙齊齊築起的屏障裂出一條條縫隙,想是已撐不了多久。但那屏障雖是受了重創,卻還在苦撐,沒有再裂開。仙界何時有這等實力?
那與仙界相峙的應是魔界了,浮衣遠遠就望見了站在最前麵的白燭。但她從沒見他的麵容如此憔悴,他眼中流露的心疼,讓她愣了一瞬。
女子仍在攻擊,紅蓮之下,無數妖魔跪於地上,他們全身湧出一陣淡紫色輕霧,直直向那朵紅蓮飄去。
那些輕霧是浮衣再熟悉不過的,不是他們盡身的修為又是何物?想來他們應是那女子使用禁術所需的祭獻罷了。
仙界那邊苦撐許久,終是力竭,屏障應聲而碎,化作一縷青煙飄遠了去。紅蓮之火肆無忌憚地在他們之間穿梭,將他們蒼白的臉淹沒在火海之中。
這樣大的戰事,仙界那邊也不過一兩百人,委實是太輕敵了些。
忽然,女子身形一滯,咳出一口血來,身邊火舌霎時無色,腳下之蓮卻紅得耀眼,妖妖花瓣緩緩合攏,她的一頭青絲在風中散開。白燭的臉在一瞬間慘白,掐了個訣將身體護住,就向女子飛身而去。
施禁術的人必是要以自身血肉作為代價,若是白燭要替那女子而死,她又該如何?想要將他攔住,手卻從他的身體裏穿過。
忽聽得一聲“淼緲”,循著聲音望去,淼荼滿臉淚痕,聲嘶力竭地喊:“不要去!不要去!”
浮衣愣在原地,回過神來時,已是風平浪靜。轉身望向白燭處,他抱著本應已不存在的女子,他用的力氣之大,浮衣看見他的指關節發白。
白燭伏在女子耳邊念著什麼,許是她的名字,浮衣也沒有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