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奧波第最感興趣的還是父親的圖書館,他可以整日整夜地在這裏看他喜愛的書,以至父親不得不設立專櫃,存入一些禁書。由於利奧波第看書太投入,父親不得不為其製作一個閱讀架,以保持讀書的姿式與視力距離,現在這個閱讀架便在博物館裏。但是,極度的閱讀,使他得了一種厲害的脊柱側凸並且患上了肺結核、心髒病、眼疾,甚至行走也有困難。加上利奧波第從小就有害羞而內向的性格,這些相繼患下的病,讓他覺得越來越煩悶、憂鬱、悲觀,1815年與1816年之間,他感覺深刻的精神危機,因而停止寫作論文,一心撲在詩歌上。他研究意大利和歐洲的浪漫主義作品,並進行寫作。早期的詩歌創作也是在父親的圖書館進行的,講解員說起利奧波第詩歌創作的習慣,總是看著窗外風景,要麼就緊盯圖書館的穹頂。我看到陳列在玻璃櫃中的利奧波第詩歌手稿,感覺到了一種精神的痛苦與狂躁。
由於病痛與精神的憂鬱、壓抑,年輕的利奧波第便開始探索人類的痛苦及起源。在他著名的《雜記》(一種日記)中,他對所謂的“享樂倫理”進行了自己的闡述。利奧波第認為,人類從來都在尋找無限的愉快,但是在世界上這種愉快並不存在,隻是個幻覺。他認為,人類從來不曾獲得愉快,也不曾獲得真理,隻能得到幻的愉快、幻的真理。幻想的起源來自大自然,所以大自然對人類非常惡毒,隻有小孩子的純稚心靈能感覺愉快,人們長大並發覺這種大自然的騙局,便會感覺痛苦。1819年後,他的眼疾越來越厲害,他以痛苦與失望的倫理創作了三首非常有名的詩:《無限》(1819)、《節日的夜晚》(1820)和《致月亮》。
盡管家境優裕,讀書與寫作的環境優越,但是,年輕的思考者利奧波第卻越來越悲哀,越來越不喜歡居住在這個既小又傳統的城鎮裏。父親雖然喜歡文學,但觀念保守,管理甚嚴,有時兒子似乎是在父親的監督下閱讀與寫作,相當的不自由。母親雖然是個充滿活力的女性,但信奉宗教,可謂是社會習俗與家庭傳統忠實的衛道士,母愛和家庭的溫暖,多病的利奧波第也沒有得到多少。1822年後,利奧波第決定離家遠遊,先後居住在意大利不同城市:羅馬、米蘭、博洛尼亞、佛羅倫薩和比薩等,進行他的詩歌創作,其中有《致席爾維婭》(1828),懷念他所愛慕的、十年前死去的少女(父親車夫的女兒)。但是由於視力繼續下降,不得不又回到雷坎納第。從1828到1830年,他在小鎮古堡中創作了一生中最美麗的詩:《回憶》(1929)、《鄉村的星期六》(1829)、《暴風雨後的平靜》(1829)、《孤獨的麻雀》(1829)、《一個亞洲遊牧人的夜歌》(1830)等。1833年9月,利奧波第前往那不勒斯,在那裏創作了最後的詩歌《月落》(1837),於這年的早春二月,與他最後的詩名一樣,悄悄地落下了人生的帷幕。
對於利奧波第,開始以為自己孤陋寡聞,回到國內查資料,原來這位意大利的著名詩人卻是沒有進入中國,不僅沒有翻譯的作品,甚至連小傳也找不到。於是,我隻得求助意大利萊切大學的博士希爾維婭小姐,不久前她曾與好友安娜訪問過冰心文學館,並在做冰心《繁星》、《春水》意大利語的翻譯。希爾維婭不僅發來了利奧波第的生平資料,而且用中文翻譯了一首利奧波第的詩,這可能是利奧波第第一次在中國麵世的詩歌,我將譯文引用如下:
無 限
多親切啊,這座孤獨的山,
還有這道籬笆擋住視線,
遮住了大部分終極的地平線。
可是,當我在此靜坐凝望,
我想像中顯現了遠方的
無限空間,呈現了超人間的
安寧,和無比深沉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