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死胎(1)(2 / 2)

在母親的那個年代裏,講究的就是大方自然美,燙個頭,就算是逆天地走在時代潮流的最前端了,若要是描個眉,打個臉,那完完全全的就是現如今的非主流,不被認同和接受,然而我的老姨,就是這麼個非主流鼻祖般的存在。

在姥姥還在住院的時候,老姨曾經去過幾次,就像是領導視察工作一樣,描著墨黑的眼眉,塗著大紅的口紅的就去了病房,被同病房的病友和家屬們在背後指指點點的,成功的擠進當時病房一周閑話風雲榜的第一位,很是讓母親羞愧惱怒,隻可惜,我們家的老姨是個大脾氣的,好說歹說也不服管教,主意大,信仰堅定,立場堅決不動,於是乎,母親隻能以姐姐的身份壓製她,除非打扮的正常一點,否則不準再去醫院,而我老姨聽了這話,更是如魚得水般的玩的痛快了。

雖然我的姥爺也是個大脾氣的,但是性格卻格外的內向,脾氣很大不假,但是不發,暗憋暗氣的隻在心裏沉澱,後來我在媽媽繼承的遺物中,曾經翻到過姥爺的日記,那裏麵隻寫到姥姥出院後不久,在姥姥離世之前就斷了沒有再寫,泛黃的紙上是鋼筋的字體,然而寫的字句卻是到處透露出無奈、悲傷與失望。一直以來,隻有大舅和大姨這兩個孩子是秉承著“棍棒之下出孝子”的原則,嚴加管教出來的,也正因為是長子、長女的緣故,所以各個發麵的要求都比較嚴格,直到母親和老姨這邊,既不掛長,有僅是個小女女,所以便改變了方針政策,采取了“樹大自直”的放養式教育,該管的管,該教的教,但不會那麼嚴苛了。不知道是不是姥爺的管教太過失敗,還是這些孩子應了“孩子就是討債的鬼”的老話,隨著他們年紀的增大,這個家裏反而越發的烏煙瘴氣起來。

由於老姨的太過放縱,終於惹惱了大舅,作為一家之男,而且還是長男,俗話說長兄如父,大舅實在是看不下去自家妹子的瘋癲,於是便動用了雷霆手段,每日不是打就是罵,隻要一碰上就必然在家裏上演一段全武行,有時候急得臥床的姥姥直哆嗦,姥爺也是在一邊默默地一根連著一根抽著煙不語,實在不像話的時候,方才怒斥一聲,不過大多都像是清風過境,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就在這鬧騰騰的環境裏,姥姥走完了她人生當中的最後兩年,雖然說不出話來,但她的神智絕對是清清楚楚的,母親至今都還記得,彌留之際,姥姥握緊姥爺的手,滿臉的悲傷與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