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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在我十三歲那年進了監獄,那時我還小,當問爸爸去哪了,彬雨總是哭,總是哭。以致到後來,就再也沒問過,謠言聽得很多,從同學啊、鄰居啊、家裏麵的親戚那裏,各種各樣的說法都有,出車禍撞了人,挪用了公司的錢,入室搶劫等等,可是我一個都不信,經不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經連我這樣惹人厭的小孩都寶貝地寵愛著,對媽媽很好,家務活幾乎都是經一手包辦的,也從來不發脾氣。彬雨說,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要愛他。我一個勁地點頭,臉頰就使勁地抖著,彬雨就朝我笑,笑容幹淨又明媚,我就接著說:“你也是最好的媽媽。”這個時候,會得到彬雨輕輕地一個吻,“晚安,溪。”
可惜的是,這樣的事,十三歲以後就再也沒發生過了,關於那時的記憶,幾乎都模模糊糊,是那時不懂,還是過於傷心導致的呢?我已經無法確定了。最後能確定的是,經是自己去自首的。那時候開始,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彬雨也帶著我,嫁了人。
那是我第一次和哥哥見麵,在媽媽的婚禮上,媽媽穿著白色的繡著各種花紋、雋著蕾絲的婚紗笑靨如花,一大堆我所不熟識的人圍著她敬酒。我努力地想靠近她,想留在她身邊,像那時彬雨不在家的時候一樣,呆在她身邊,她就會對我說:“因為有你,溪,我才想活下去,溪……”我被彬雨需要著。然後想——經和彬雨的婚禮,是不是,也是這麼多人,這麼多酒席呢?如果我,也能去看看,就好。現在,有點記不清經的樣子了,明明我說過的,明明說過的……
“你是溪麼?”
聲音。我形容不出來,我是有多麼地語言貧乏,什麼詞語都好,我覺得都形容不出來——哥哥的聲音。有魔法,對了,隻能這樣說,因為就是這樣一句話,讓我未來的日子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我從未想過,我會這樣熱烈地喜歡上一個人,無所畏懼,又如履薄冰地像想要陪在你身邊。一定是你給我下了蠱,烙下了詛咒。可是,因為是你,一切我都,心甘情願起來。
我狠狠地點頭。倏忽間,他輕輕地笑了。牽起我的手,把我帶出有著亂糟糟人群的會場。
“我們去哪裏啊?”
“我帶你去看木棉,家門口的那樹木棉開了!”
人們總說,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的時候,會為你打開一扇窗,那麼哥哥,你就是上帝送我的窗。
隔年,收到了經從監獄裏的來信,所長是他的同鄉,關係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壞,可還是讓經的信落在了他的女兒手裏,信封上寫著大大的“與盧溪”,我緊緊攥著信封,對著那三個字,哭了起來,開始時,還隻是在輕輕的抽泣,慢慢地聲音開始發抖,全身都在微微發抖,止不住的,放聲大哭。爸爸,我可能真的是你口中什麼都不懂的小孩,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就稀裏糊塗的大哭。哥哥在我旁邊,遞著紙巾幫我擦幹眼淚。我一邊抽泣,一邊斷斷續續地說著:“我……其實……並……沒有多…….高興的,隻是……有些……震……驚而已。”“嗯,我知道。所以你哭吧,這隻有我一個人,我誰都不會告訴的——你哭的樣子。”每次每次,你都可以猜出我心中的模子,可為什麼就是猜不出,我喜歡你。還是,你早就已經知道了,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