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千裏,未婚媽媽,20歲,是大學城“四年餐廳”粵菜館掌櫃。
我兒子叫萬裏,1歲,小眼睛小嘴,這裏的人都誇他機靈可愛,像我。
不,不,我爹或娘,不叫百裏,他們是名字和人品都老實巴交的農民,並不知道有個未婚先孕的女兒。他們的乖女兒,應該是正老實巴交念書的大三學生。
別問了,萬裏沒爸。
我的故事,暫告一段落。好像還沒結束……當然,我還沒死,並正值花季綻放的20歲風華正茂年紀。同齡人有的大學生身份我也有,而他們沒有的兒子,我有。
原來的掌勺阿姨我不讓她掌勺了,我讓她專職照料萬裏。
而我,在這個暑假過去之後,即將成為中文係的大三學生。敬愛偉大的萬老師費了九頭二虎之力,用盡了合理和違規的手段,把我從理學院弄到了文學院,又神通廣大地把一個大二沒上幾天課的學生,蹭蹭蹭拔節拉高,成為中文係大三的插班生。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辦到的,反正在我心目中這個學校,沒什麼是萬老師擺不平的。她唯一告訴我的過程,是她把我發表在校刊“萬裏想說”專欄上的文章,往各個雜誌投稿,在各雜誌社發表後的作品,一篇篇剪下來做成一本結集,遞到了文學院院長辦公桌上。
她還聲色並茂地跟我重演當時跟院長對話的情景,她問院長,中文係裏有沒有一個這樣的學生?院裏在校生裏,有誰能這樣代表我們中文係的教學質量?
當然,我想萬老師的演繹是誇張的,不管怎樣,我發自肺腑感激她的再生栽培。是她,在我摔跤的青春泥濘裏不嫌棄我髒兮兮的衣服,攙扶我站起,告訴我勇往直前風光正好的領路人。
日子不因人的不舍而稍作停留。
這是我來到大學校園的第四年了,休學的近兩年時間裏,我收獲了萬裏,而這時,原本的同班同學已經戴著學士帽照過畢業照,領著畢業證以不同的抱頭痛哭的方式告別了彼此,奔向了人生的不同前程。
而禾也已經是大四應屆畢業生。
禾沒有離開。雖然他被家人催促過回到老家,報考公務員。他撒了一個又一個謊言塘塞父母,留在了我們身邊。
他留在學校,成為四年餐廳的專職大堂經理兼”代理掌櫃”,兼顧了我的收銀工作。因為我正奮力惡補中文係大一大二的課程,其他時間基本上是繞著萬裏轉。
他嘴上說,當初說好一起走過四年。但我知道他是為了愛情。
因為,他已經走完四年,隻是我跟不上。跟不上他的腳步的,還有另一個人,服兵役的楊林。
禾和嶽麗在一起了,和那個當初一口一個“我會看上她?”的她在一起了,而且愛得服服帖帖。
嶽麗更胖了,白皙的臉墩,依然慢半拍的純樸,因為愛情,她變好看了。
作為掌櫃的我,倒像個蹭飯的親屬,隻有吃飯時間才會從房間出來。
我偶爾會想,要不要把四年餐廳轉讓給禾。
但是我也擔憂,這令我想起當年的情緣驛站,老板和老板娘,在這裏在一起,在這裏分道揚鑣。我希望在這裏地方,有一段完滿的關於青春的最好故事,日後講給萬裏聽。
既然叫四年餐廳,我是應該把當初的承諾遵守到底,最起碼,堅持到大四畢業吧。並且它還是我養活萬裏和自己的生計需要。
提到餐廳的名字,在一次我冷嘲熱諷中,禾終於坦白了這不是他想到的名字,而是當我們為餐廳命名一籌莫展的時候,楊林剛好打電話給他,聽過這回事,楊林提出叫四年餐廳。
禾補充說,楊林提的四年,不是走過青春的四年,而是“思念”,“思念餐廳”。
我聽罷,莞爾一笑。兩年了,楊林這個名字,被有意無意地回避了兩年後,我和禾又開始時常在笑談裏提起,就像提起當年勇一樣。
2
我如饑似渴地從萬老師借來的大一、二中文係書本搜刮營養,轉眼離開學的日子就不到1周了。
我期待著在小萬裏的陪伴下,迎接又一段燦爛的旅程。
因為是暑假,留校的學生很少,四年餐廳不做晚飯生意。隻是這個傍晚,鮮少不在餐廳吃飯的禾到了點兒卻不見蹤影,餐廳裏除了我和熟睡的萬裏,隻有廚房傳來嶽麗丁丁咚咚的剁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