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掩上房門,走到廚房,隻見大火炸著魚,小火熬著湯,嶽麗賣力在案板上碎薑末。
晚上有客人?我問。
嗯。嶽麗專心剁薑應道。
誰?
不知道。嶽麗回頭看我一眼,說。
不知道你還做滿漢全席伺候?我過去拿起一根蔥把玩。
禾叫我做的,說有個重要人物要來。
他人哪兒去了?我好奇地問。
火車站接人。嶽麗說。
這家夥,好奇得我心發癢。
樓下傳來禾的招牌式笑聲,有人跟著他邊說笑邊上樓。
我在廚房的傳菜窗口望向門口,跟在禾身後,有一個和禾差不多高度、年齡相仿的男生,短平頭,白t恤,泛白牛仔褲。
人呢?禾在大廳喊。
廚房。嶽麗應答。
禾走過來,把腦袋塞進傳菜窗口,對我一臉得意的壞笑,喊道:出來!
我腦子裏飛速過濾,邊走出廚房邊努力追憶,這人是誰?
hi!男生站在大廳,在我六七米外的距離,笑著衝我打招呼,然後張開雙臂。
很熟悉,又很陌生。隔了兩年,如果不是他揚起嘴角獨有的弧度,我想我是認不出他了。
我沒有再往前,而是站在原地,喊他:楊林。
他依然張開雙臂,像鷹伸展著翅膀來到我麵前,把我緊緊擁入懷裏。
我聞到他身上的汗味,帶著仿佛是經過曆練洗禮的男人味,陌生,又熟悉。
我回來了。楊林下巴抵著我的頭頂說。
我本能要推開他,放在他腰上的雙手卻不聽話地輕輕摟住了他的腰。
放開那個孩子媽!禾在邊上大吼。
楊林大笑,伸出一隻手臂把禾拖過來,三人抱作一團。
嶽麗見狀,站在一邊直笑。
禾走到嶽麗身邊長臂環著嶽麗的脖子,對楊林說:我女人,嶽麗。
hi!楊林說。
聽說過你很多次了。嶽麗憨憨地笑道。
好像還有一個人,我沒跟他打招呼。楊林側頭看著我,臉上依然是笑。
是的,還有一個,楊林走之前,他還沒來到,我的小萬裏。
在禾使眼色指引下,楊林走到房間門口,小心翼翼地推開虛掩的房門,站在門邊安靜地看著裏麵熟睡的孩子。
我走過去。楊林看完孩子,回頭看我,說,辛苦你。
值得的。我說。
我聽禾說你轉到中文係讀大三。
嗯。我點頭。
我也是回來讀大三,我們還是會一起畢業呢。楊林輕聲笑道。
吧台那頭,禾接過話茬說,我不奉陪了,你倆相依為命咯!
我好笑地看著楊林,卻見楊林認真地說,嗯,我們相依為命吧。
傻了你。我說著,走進房間,關上門,把楊林擋在門外。
我的心裏有小鹿在蹬,楊林回來了,而我幫他保管的戒指在哪兒?
我躡手躡腳地開始在抽屜、衣櫃裏翻找。
真的在我收藏各種合同、稿件的盒子裏找到了那枚閃著銀光的戒指。
我打開門,拿起楊林的左手,把戒指放進他的手心,對他說:物歸原主了。
他攤開掌心,仔細地看了戒指片刻,然後拿起我的手,把戒指放進我手心,說:保管得這麼好,寄存到畢業吧。
楊林,四年餐廳的意思是什麼?
麵對我這個唐突的問題,楊林沒說話,瞥了一眼遠處的禾。
禾聳聳肩,跑進廚房。
就是現在這個意思,是一個願望。楊林這樣回答。
什麼願望?
願我再回來這裏,像現在這樣,很多人走了,我們都還在啊。楊林解釋說。
聽著似是而非的解釋,我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