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處置在皇帝看來還是很仁慈的,若非顧忌到淑嬪身為一宮之主,育有三位皇子,他絕對會將侯府男丁盡數斬首,女眷一並打入奴籍。
此外,又以淑嬪與宮外私相傳遞為名,一番責斥,令其前往大佛堂抄寫經書,修身養性。
原本是想降位,可淑嬪名下有三位皇子,皆已出宮開府,再往下降就成了貴人,實在不合適,又不能在沒公開真實罪名的前提下給已成年的皇子改玉牒。思來想去,便隻好將其禁足了,打算過些日子再尋其他事情治罪。畢竟隻要一想起自己的嫡子死在淑嬪這個女人手裏,皇帝心裏就止不住怒火翻騰,包括惠貴妃,二皇子、三皇子,全都被皇帝的怒火波及。
在東方業的案子落幕後,一道聖旨傳往榮郡王府,一道聖旨傳往慶郡王府,分別將兩位皇子申飭了一頓。聖旨中隻說二人辦差不利,停職在府閉門思過,自修其身。
舉朝上下都清楚,二位皇子是和案子有牽連,皇帝不忍心重治,所以選了這個辦法。
眼看著兩個哥哥受了處置,剛剛納了個美嬌娘的明親王也膽戰心驚,開始深居簡出,深怕皇上想起了自己。
穆雲棣算是穩重的,一如既往的在戶部王府之間兩點一線。一牆之隔的安郡王府氛圍卻極好,趙歆月喜悅的是自家和文家沉冤得雪,穆雲橖喜悅的則是淑嬪一脈大創。淑嬪主要仰仗的便是母家忠誠侯府,如今侯府沒了,三皇子也遭了厭棄,老八府裏又有個東方清漪,老九一慣懶散不理朝事。
淑嬪,她便是以往再厲害,如今也是拔了牙齒的老虎,隻能任人宰割了。
母妃的仇,他的仇……
“爺?”眼看著夜深了,趙歆月得知他一人在書房飲酒,不放心的過來看看,一進門便是滿屋子酒味。
“你來做什麼?”穆雲橖眯著長眼,俊美無鑄的麵容褪去了慣常的溫柔,在燈光的襯托下顯得異常冰冷不近人情。
趙歆月腳步一頓,知道自己又壞了規矩,本該請罪後轉身離去,可到底擔心:“爺,醉酒傷身,夜也深了,該安歇了。”
“下去!”穆雲橖隻有冷淡的兩個字,今晚他隻想獨自品嚐勝利的喜悅滋味,不想有人在身邊嘮叨。見她站立不動,修長的眉眼一挑,眸中閃過一抹邪魅冷光:“趙歆月,你的事情完成了,想離開京城嗎?”
趙歆月一怔,噗通跪倒:“郡王恕罪,歆月再不敢壞了規矩。歆月當初承諾過,隻要郡王能助歆月達成心願,歆月願意一生為郡王效力,至死不悔!”
“記得就好。退下!”穆雲橖擺手。
趙歆月起身離開書房,在院中回頭看了一眼,映在床上的身影看上去那麼的孤傲,仿佛在渴望著一絲溫暖,卻又拒絕一切溫暖靠近。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對他的心思就起了變化,卻不敢承認。今晚,算是徹底死心了,那個人的心是她沒辦法捂熱的。
書房內,穆雲橖卻因為趙歆月的打岔而停了酒杯,意識恢複了些清明。
報複的成就感過後,他猛然意識到近來大理寺刑部的繁忙,世上真有那麼多的湊巧?不!不會。他會想到借用一案牽出一案,那麼旁人也會想到,是誰呢?又有什麼目的?
他回頭仔細看了一遍:二哥出宮建府時就已失了帝心,又經過甘肅山東兩處大案的牽連,別說皇位,便是親王爵也隻能等到將來新帝登基時施恩受封了。忠誠侯府的案子內情不簡單,雖未公布,可是他親手布的局,自然知道裏麵牽涉到謀害嫡子,淑嬪身上的罪孽自會遷怒到三哥等人身上,三哥、老八、老九已是不同原因的失於帝心了。剩下的隻有五哥,他自己,下麵的小十和十一還沒成年。
猛然一驚,滿頭冷汗。
經過幾個大案,沒受牽連的成年皇子竟然隻剩他和穆雲棣,而他自己在舉朝上下是個病秧子,早絕了大位,那麼就隻剩了穆雲棣一人!難道……這一切都是穆雲棣在暗中謀劃?
不,不會,穆雲棣不至於如此愚蠢。
眼下皇帝尚且中秋鼎盛,起碼十年內不會有問題,穆雲棣若這般早的從眾皇子中冒起來,豈不是太招眼?這可與他一貫低調謹慎的行事極不相符。
意識到有股看不見的力量在操控全局,這令穆雲橖心驚,瞬間從成功的喜悅中清醒過來。對方在暗,他們在明,唯有蟄伏靜待,若對方真是別有用意,肯定還有有所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