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青換上深色的布鞋,一過去就見著四貝勒提著水桶,要先給花樹澆水。禾青看著四貝勒提著一路的水漬,腿褲也有些,“等明兒,你叫人瞧瞧,村裏總有些家境好的,若是有什麼靴子,做了送來。還有這身衣裳也是,打濕了可還了得?”
她一個女人家還罷了,可四貝勒因為一個小破院子幾根菜苗打濕衣裳受了風寒,便是李氏又該跳出來鬧騰不休,莫不說四福晉,還有宮裏的貴主子們。
三兒一一點頭,應下了。
禾青拿著小鋤頭站在不大的土上,從裏頭開始挖了個大致。鋤頭小,除了那些奴才半懂不懂的,她也是時而過來弄弄,再好的土也都虧了。因而禾青格外耐心,鬆了麵上的,又蹲下身子細細的每一塊都刨鬆,反複又加深的。幾回見了土裏的爬蟲,禾青總會眼皮一跳,狀似不見的撥來一塊土埋上去,再刨鬆。
她實在是不喜愛軟乎乎肥膩膩,瞧不出模樣的爬蟲。
另一頭還剩了小塊的種植存著,綠藤下藏著兩根苦瓜。四貝勒扒開一看,手下捏了捏,長得倒是好的。個頭不大,見著是還要長些。這自然吃不得,隻是如今當真是一塊荒地,四貝勒撇著苦瓜旁焉黃的幾根菜葉,頓了頓,卻想不出這是什麼。
四貝勒觸了眉頭,往日裏見了院裏繁茂,故而禾青說還要種的多,就怕糟了害蟲。卻不想,這一塊當真是荒土,絲毫不見謙虛客氣話的味道。
禾青自腰間扯了繡帕,摸了額上細細密密,蓄勢待發的汗,低著頭吭哧吭哧很是認真的勞作,倒不見來時的推脫沮喪。四貝勒鬆鬆手腕,招了手,竟是有奴才拿了個大的鋤頭,氣勢了得的上了土地上,猛的開荒了。
四貝勒平日裏都有強身,每一下都挖的極深,力道十足。禾青甚至淋了一頭的泥土雨,驚的連忙讓開,又見鋤頭刀口鋒利,還未化幹白雪的天地竟是添了一份冷冽。四貝勒到底是門外漢,偶爾說起來,動手也是像模像樣的,但是往深了一處想,四貝勒也不過是憑著以往所看而行。
禾青小心的挪到了四貝勒身後好幾步,“四爺且留下土間的長道。”
四貝勒一怔,禾青走了前麵,四貝勒已經大致的翻了一遍,壓了一個冬日雪水的土地,很是肥沃。禾青蹲下身,笑嘻嘻的忙了起來。四貝勒好似等著禾青一般,不慌不忙的把自己弄亂的土道挖了出來,又把土邊翻起來,大塊的都拿鋤頭瞧著,等禾青翻著細致的活兒,也不至於太過長累。
禾青幾回起身,忍著腿麻,一麵瞧著四貝勒。若是四貝勒汗多了,禾青便上前幫著擦一擦,四貝勒也情願這樣,幾次停下來見禾青蹲了許久,又喚著禾青走到跟前,擦擦汗。隻是來回幾次,禾青手上沾了汗,順著也在四貝勒的臉上塗畫了起來,甚是好看。
“四爺都快成花貓了。”禾青也不怕四貝勒生氣,貧嘴笑了四貝勒,又讓三兒給自己腰間的繡帕換一張。隻是她手不幹淨,手一摸上,不仔細還是塗得一臉土。
四貝勒睨著禾青臉上幾條長長的土印,心頭好笑的搖頭,“可是難看?”
禾青搖頭,卻見四貝勒從三兒那處拿了繡帕,手指纏著卷了卷,在禾青的臉上力道不輕不重的擦拭。禾青也知曉自己臉上沾了,靠著泥土近,現聞著什麼都是那股子味兒。知曉四貝勒善待她,也不矯情揚了揚下巴,“四爺身姿如仙翁,生相亦俊朗,不過是添上一絲風雅。”
禾青嘴上忙著說話,臉上抹了抹,卻是帶著細汗一同,幾條土印竟是糊成了一團。一張臉一麵白嫩一麵土黃,偏偏這姑娘還嘴上溜得很,顧不得自己,讚的人聞之大喜。
四貝勒微怔,定眼看著那麵土黃,“仙翁?”
“農家仙翁,可不是這樣的?”禾青嗔怪的道,她如今又怨起了四貝勒早有準備,說風就是雨的把她拉來勞作。
四貝勒卻是莞爾,伸手掐了禾青的臉,“麵朝黃土也好似抹了蜂蜜似的。”
禾青眉飛色舞,隻當四貝勒就是誇她,勾著一麵白嫩上的幾隻手指印,分外彰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