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張浦生:片瓷山房的文化密碼(2 / 2)

在農村,張浦生種菜種了七年。白天勞作,晚上洗去腿上的泥漿,打開箱子研讀瓷片中隱含的種種密碼。在這個文化凋敝的年月裏他沒有荒廢專業,青燈黃卷地寫了好幾本研讀筆記,為“文革”後出版《青花瓷畫鑒賞》、《青花瓷器鑒定》、《宜興紫砂》等專著打下了紮實基礎。

八十大壽,瓷片鑒人生

1964年初春,南京明故宮玉帶河正在清淤,張浦生和王誌敏來到河邊,從已經裝車的淤泥裏淘檢出大量瓷片,他發現其中有一塊紅彩五爪龍紋盤的殘片,那是以前沒有見過的,帶回去後研究,最終確認為洪武官窯的殘片。此前,景德鎮窯洪武瓷的麵目模糊不清,人們習慣上將這一時期的粗笨之器推到元代,而把精細一類下降到永樂、宣德,其實洪武朝曆時31年,其製瓷業不應中斷幾十年之久吧,那麼從這批瓷片中我們就發現了不少洪武瓷器,證明早在這個時期,洪武鐵紅釉彩運用已經臻於成熟,也有力證明了洪武二年景德鎮設官窯的說法是可信的。後來這塊紅彩五爪龍紋盤的殘片被評為一級資料藏品。1996年,這批瓷片還送到香港大學文物館展覽,產生很大影響。

上世紀80年代後,全國興起了城區改擴和高速、鐵路網絡的基建高潮,南京及外省市幾乎每天在破土動工,挖地三尺,果有寶藏,張浦生一旦獲得消息,就很快出現在現場,在潮濕的泥層中打撈曆史的碎片。以前在博物館裏管庫房,撿拾的每一片瓷片都姓“公”,退休後,撿拾的瓷片才姓了“張”,日積月累,又建起了以瓷片為基本線索的標本體係——片瓷山房。後來逢年過節,學生拜訪他時,送上的禮物不是名酒補品,而常常是撿來的或淘來的瓷片,最好是片瓷山房還沒有的標本,這個最能讓張浦生眉開眼笑——“笑納”。但不管姓公姓張,都是中華文明遺落的珍寶,都被他用來破譯文明的密碼,向學生麵授知識與經驗。同時,張浦生還在1983年國家文物局揚州培訓中心創辦的中國古陶瓷培訓班上講課,自編講義,帶出了一大批有成就的學生。後將他的鑒定經驗與“讀書與讀物相結合”的理念傳播到四麵八方。他任南京博物院研究員時,還擔任了國家文物鑒定委員會委員,複旦大學、西北大學、南京藝術學院兼職教授,中國古陶瓷研究會副秘書長。

今年3月30日,為了慶賀張浦生八十大壽,他的學生們聚集上海,借著巨鹿路681號海上藝術館舉辦“片瓷山房師生收藏陶瓷展”,展覽以張浦生數十年來收藏的100塊瓷片為主體,加上一批精美的明清瓷器,真實展現元代青花瓷以來中國陶瓷發展及與西方交流的曆史麵貌,《張浦生文集》也在同時首發。

撿拾瓷片,樂趣或無窮

張浦生對前來參觀的陶瓷愛好者們說:學習陶瓷鑒定最好的方法是多看實物,要看博物館陳列的精品珍品,最好是過手(撫摸、掂量、嗅氣味等)。但是博物館的藏品隻能隔著玻璃看,這就是局限性。對民間收藏家而言,收藏整件名貴古陶瓷器物的能力有限,機會也少,而收藏各種瓷片的機會相對較多,代價也低,攜帶、交流更加方便。

最後,張浦生傳授了三點寶貴的經驗。其一,我的老師王誌敏先生、耿寶昌的方法是值得傳承的,那就是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理論知識必須要,但不是全部,還要走出去,在田野發現文物遺存,就是在土建工地上撿瓷片。其二,撿瓷片和逛地攤都是有效路徑,眼睛不要光盯著官窯完整器,那個機會極少,價格也高,一般人買不起,也容易上當受騙。殘件碎瓷還是買得起的,從實物中認識瓷器,進步很快。相比官窯,我們更要重視民窯。其三,學生內部交流要真誠,要虛心。我也同意小規模的流動,但經濟效益不能看得太重,學習知識才是人生最愉快的享受。

編輯:沈海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