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霜凍武樓(下)(1 / 1)

第二日早晨,門前掠過幾隻白蓉雲雀,銜一根垂柳丫子停在窗外。

她今日著一身紅衣,撲一層胭脂粉,朱唇白顏,眉目清秀。她一路瀟灑走進武場,將那把漣漪劍收進虛鼎,見前麵擁一堆人,扯著嗓門談論:我估摸著,屆時都是樓家公子贏得多,穩當榜首,這次比也是白比,最多就是圖個錢財,輸了也回去。

寒風中,酒酒見崖頭立一人,頭戴鬥笠麵具遮眼,手握一柄鐵扇。酒酒睫眉上凝起層層凍雪,她顯得格外明豔,如傲立冰中的一縷紅梅。酒酒對此人倒是十分好奇,時不時往上瞧一眼。“這姑娘是頭一次來罷,不過這番傾城姿容,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想必不打也贏。”一男人挑唆著,此時長顏不在,她自然也沒什麼把握。

寒霜玉花,飛天滿雪,吹起一旁瑤池裏亭亭玉立的浮蓮。“聽聞此處有一名奇女子,有沉魚落雁之貌,如此看來,姑娘不負此名啊。”她怔了怔,回首一望差些嚇得腿軟,那崖頭上的男人竟走到她身後,“在下,樓某。”他淡淡道:姑娘也是來比武的?巾幗不讓須眉。

酒酒愣住,道:方才他們口中的樓公子,講的可是你?他沒有回應,隻扶了扶鬥笠,默默走進武場。她忽覺得這人有些自作多情,這算是調戲良家婦女,還是……她打斷這個念頭,磨唧了一會兒,兩手空空進去。酒酒今日沒有從長玉那裏拿瓜子,覺得少了些氣氛。但見那一方瀑布前,立著那名男子,手中仍握那柄鐵扇,酒酒還不曉得,憑什麼別人都要用劍相抵,而他卻有開小灶的權力,想必定是個老手,這扇子的功力必定過人。

她見他揮扇躍下,如鐵馬冰河,白駒過隙,瞬息萬變消逝在來回之間。酒酒看得掉了下巴,馬上托回去,覺此人非同小可,不是江湖白衣便是做幫派生意的,實力果然不容小艦。

酒酒見他打下一批又一批,自己的賽事近在眼前,給自己定了個目標:打完之後活著回青丘。

她提著漣漪劍,磨磨蹭蹭走上台。想想還不如向他認輸得了,省得費力不討好。酒酒拂了拂紅袖,挺起胸膛,又懦弱下來。“樓……樓公子,我……”沒講完,他插嘴道:開始罷。

他俯身衝下,朝酒酒撲來。她一驚,慌亂閃開躍上瀑布,翻身舞劍,飛出一串雪珠漣漪,璀璨十丈,想借此打中他的脖頸。台上呼起陣陣喧嘩,悉悉索索爭論什麼,酒酒曉得自己定是露餡了,揉揉鼻子。他隻是頓了頓,眼神中布滿詫異,敏捷躲開雪珠,酒酒覺得定是沒戲,她的拿手好戲已經失利。

他挪了挪麵具,用扇子鼓風,將酒酒猛地推向瀑布旁的石壁,似刮過一陣凍骨颶風。她咳出絲絲瘀血,方想揮劍,被他死死握住手,禁錮在牆邊。“樓公子這是……做甚?”酒酒抑住疼痛,道:莫不是,樓公子不想打了?她堅定住眼神,淡漠似雪。

台上又響起一陣喧鬧,響徹雲霄。她奮力掙紮著,卻無濟於事,“想贏麼,我可以讓你。”他鬆開緊握著的手臂,“不想。”酒酒沒有絲毫猶豫,脫口而出:我這個人,看中感情,但對於名利,視如草芥。說罷,自己推開他,抹淨唇角的血。“姑娘稍等,”他喊了一句:敢問姑娘是帝王殿下的什麼人?你的劍術同他很相似。

酒酒再一次愣住,腦子裏快速翻轉,支支吾吾道:他的手下,早年……有幸看過殿下舞劍,就請他指點一二……

覺得自己編出的話自己都不得不服,本想同他講“你占我便宜不害臊?”然後過去打一架,不管是死是活,打一架在酒酒眼裏,就是爽快。而後,活生生將這句話吞下肚,打一架爽快這種事,在他麵前也幹不出來。她換了個法子,比武結束去尋他,然後方才的欲望便又油然而生,“你占我便宜不害臊?”,打一架爽快。不過這隻是她自己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