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談心(1 / 2)

默默的陪雷仁站在玉娘的墳頭邊上,費混突然發覺自己一點也不了解身邊這個十歲的小男孩兒。他的麵色十分平靜,不動如鬆,隻有眼底深處藏著一縷悲哀。不過十歲的小毛孩兒,怎麼就能將情緒控製的這麼好呢?這要是換了費雷,怕是早就暴跳如雷,激動的跳腳了吧?他在想些什麼呢?

倒不是雷仁刻意隱藏自己的情緒,喜怒不形於色,對於從政者來說,是最基本的要求,後世多年的鉤心鬥角,這幾乎已經成為了他的本能。

他不知道費混正在猜測自己的心事,腦子裏走馬燈似的,全都是玉娘的身影,一顰一笑,或嗔或惱,曆曆在目。

十年來,每日一睜眼便是玉娘,閉眼之前,看到的還是玉娘。玉娘不僅僅是他的侍女,實在是比陳氏還要親近的女人,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可就是這麼一個女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殘忍的殺害,枉他平日裏自以為修為不錯,卻拚盡全力都救不了玉娘的性命。每每想到這裏,他的心都像被人用力的攥緊般難過。

吸了吸鼻子,雷仁將視線從玉娘的墳頭上收回,望了望頭頂,天高雲淡,是個遠行的好天氣:“師叔,走吧!”

“想哭你就哭吧,憋在心裏更難受!”費混沒動,望著眼圈泛紅的雷仁說道。

雷仁突然展顏一笑:“眼淚解決不了問題,與其悲悲切切,不如笑著麵對,師叔放心,我沒事兒,”說著笑容一收,淡然說道:“血債血償,找到凶手再說!”

這真的隻是一個十歲的孩子麼?

望著雷仁因為個子高於同齡人而略顯單薄的背影,費混心裏嘀咕了一句, 一邊邁步跟上,一邊皺眉沉思,仿佛在做什麼重大決定似的。

承平日久,將軍府其實沒什麼特別重要的公務,隻需交代一下,自然會有人幫著打理。

此時醫療水平低下,村民死亡人數眾多,為了防止爆發瘟疫,屍體已經焚燒火化。雖然那是昨天的事情,不過,即使今日,空氣中依舊飄蕩著淡淡的屍體焦臭,引人作嘔。

費雷跟尤三兒沒有進村,等在村口外的樹林邊緣,饒是如此,等到雷仁跟費混出來時,仍舊見他臉色發白,不遠處一大堆吐出來的穢物,比屍臭味兒還難聞。

雷仁沒說話,費混卻皺了皺眉頭,瞪自己兒子一眼:“沒出息!”不再看他,轉而對雷仁說道:“賊人顯然退的並不匆忙,除了那枚刻有‘趙’字的羽箭,幾乎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線索……”

“師叔,那趙鵬程究竟長的啥樣?”雷仁腦子裏突然浮現黑袍漢子那雙冷冰冰的三角眼,打斷了費混的話。

費混說道:“趙鵬程啊,長的精瘦精瘦的,一陣風都能把他吹起來,”說著便笑:“像個猢猻,所以有個綽號,叫‘千手神猴’。”

雷仁隻對黑袍漢子那雙三角眼印象深刻,至於身材卻沒注意。聞言問道:“那他的眼睛呢?是三角眼嗎?”

“三角眼?”費混重複了一句,往上翻了翻眼皮:“算是吧,不過他眼睛挺大的,兩軍對陣時,總是瞪著眼,並不明顯……怎麼?賊人裏邊有三角眼?”

雷仁的印象中,黑袍漢子眯著眼睛,三角形十分明顯。此刻聽費混這麼一說,一邊點著頭,腦子裏卻有些迷糊:黑袍漢子到底是不是趙鵬程呢?

“你管他眼睛做啥,是不是的,看了不就知道了?”費雷撫著胸口,不耐煩的插口。費混瞪他一眼:“一邊兒待著去!”嚇的他縮了縮脖子,退後兩步,將賬記在了雷仁的頭上。

“二公子,有些話一直想跟你說……”費混將視線從自己的兒子身上收回來,卻沒有望向雷仁,而是投向樹林深處。

“師叔但說無妨。”雷仁恭恭敬敬的說道,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聽話的小學生。

“那好,你隨我來。”費混邊說邊往樹林內走去,雷仁緊隨其後。費雷抬了抬腳,被尤三兒扯了一把,低聲的嘟囔了兩句,索性找個舒適的位置,抱頭躺到了已經被日頭曬的十分幹燥的落葉上。

“其實從那天看到你給我的那枚羽箭開始,我便懷疑幕後的黑手根本不是趙鵬程。”

費混的話石破天驚,雷仁渾身一震,下意識問道:“為什麼?”

“直覺!”從昨天見到雷仁開始,他便總帶給費混一種一切盡在掌控的感覺,現在總算讓費混見到了他失措的表情,心想這才像一個十歲的孩子嘛,要是什麼都知道,豈非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