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片子，”代善毫不示弱地迅速在代美的額頭上彈了一記毛栗：“一邊兒玩泥巴去。”順帶著，相當不留情麵地丟了一記白眼。
小姑娘還想反擊，被茉莉搶先一步：“好了好了，就知道欺負妹妹，快說，什麼事？”原本很投入代美一聽這話似乎是有偏幫自己的意思，立刻高興地哼著曲兒，識趣地走開了。
“茉莉姐，我隻是想說，要不咱現在去庫裏吧,我之前有去翻了一下書，有一種方法，也許可以快速找到資料。”
“那太好了，我們現在就去吧。”
三
“小雅，你確認過那個女孩子了沒？”屋子裏的擺設很簡單，沒有現代化的電燈，隻有一盞燭燈，紅色的蠟油安分地屈居在火焰下，沒有任何外滲，銅色的燭台也很幹淨。
“陳氏的那個養子來過。”燭光打在婦人的臉上，一派寧靜。
“他們見過了？”一雙皺巴巴的手擱在桌麵放著的書上，五根手指不安分地來回捏搓著。
大夫人略略地沉默了一下，開口：“陳氏那小子很確定茉莉就是彌音。”
“哦？”代老爺子有些驚訝：“難道是因為……”
“大概吧，胎記是不會錯的。”
“可似乎那孩子什麼都不記得了？”
大夫人輕輕點頭。
“嘶——”代老爺子的腦袋似乎遭到了一個難題。
“彌音那孩子我雖然見得不多，但好歹也算是有過一些交往的。”代老爺子有些不確定地開口：“雖然長像神似，連氣質也有些頗為一致，但那骨子裏透出來的靈魂卻似乎很陌生。”
“熟悉而陌生。”大夫人移目與百思不得其解的代老爺對視，眼神裏傳達了一種無言的默契。對，倆人都是這樣的感覺。
“先不說這個了，老廉，這次去陳氏怎麼樣了？”大夫人說著，轉身在屋子角落的一張藤編的搖椅上躺下，搖椅就“咯吱咯吱”地開始上下搖晃起來。
四
這間價值連城的寶庫，茉莉已經來過很多次了，但每次都是空手而歸。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陳彌音，不想貿然跟著那個不認識的陌生男子去陌生的地方。或許，她會被他賣掉，或許，被他殺掉。當然，從客觀事實來講，這些都是茉莉自己的瞎想，閑得慌的胡思亂想。也不看看人家代家和陳氏這些大戶人家的各種關係，跟她這個不值錢的無名小卒又能有什麼能夠扯得上的因緣。犯得著又賣又殺的麼？直接丟了倒是比較省事兒。
茉莉正出神的當口，代善手上的妖火燈又亮起了前方空中的無數盞小妖火燈。茉莉拿眼睛直往代善身上瞅，她想看看，代善究竟又有什麼新花樣可以拿來耍。她覺得在這個毛頭小子麵前，自己有時候還是會很小白，比方說現在。
代善手中已經熄滅的妖火燈在他身旁的空氣中懸著，而代善則從衣袋裏掏出一顆小石子，黑黑的，不透光，但多少有些反光的效果吧，所以可以看到那上麵亮亮的黑光。有些詭異。
代善盡可能地在集中注意力，心裏默念著“淺茉莉”這個名字，少年紅潤的唇瓣微顫，卻沒有什麼聲音從那兒傳出。這讓茉莉產生了一種錯覺，似乎她聽不見了，因為代家的寶庫這會兒也如此死靜死靜的——當然，其實它一直人畜不近，死靜才是正常的。
隻見代善此刻已經闔上了那雙清澈的眼睛，左手向前直直地托舉起那塊黑石子兒，儼然一副蓄勢待發的架勢。茉莉不由地向外挪了挪步子，生怕有個什麼牛神鬼怪的出來嚇唬著她。
代善嘴裏依舊不停歇地念念有詞著茉莉聽不到的，大概是咒語什麼的。
有一陣子過去了，黑色的石頭上慢慢騰起了一圈一圈的黑色霧氣，時濃時淡，飄忽不定。再過一陣子，那黑色的霧氣漸漸地像是有思想一樣地開始從石頭上分離出一支，緩緩地伸向放著資料的各種書架，依舊時濃時淡，但遠比剛剛纏繞在石頭上要淡得多，大概因為體積變大了吧。是的，現在它像一條遊蛇，巨大的遊蛇，穿梭在層層資料間。
大概又有一陣子過去了，茉莉見著“遊蛇”不再來回徘徊，像是蛇頭的那部分漸漸地從這團混沌中抽離出來，在靠近石頭的時候漸漸濃縮變細，直到所有混沌全都重新纏繞在石頭上，然後又如起初一般漸漸地沉入石頭之中。
然後，便看見代善睜眼後十分扭捏的神情。
茉莉心下一緊，怕是仍然得不到想要的結果：“怎麼樣？”
“我……我也不知道。”代善支支吾吾地開口：“哎呀，可能是我水準不高吧，下次讓大伯來，一定可以找得到的。”
茉莉以為這偌大的情報寶庫既然可以包含全世界那麼多人的資料，理應有自己的一份才對。卻不想，不知是什麼原因才導致如今的遍尋無果。
那一覺醒來，就好像把整個人都抽空了似的。
茉莉以為自己已經很努力地在尋找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