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烏雲完全遮蔽了陽光,已經荒廢了多年的小山村,由先前的明亮溫暖陡然變得陰暗潮濕了起來,同時,陰風四起,陣陣寒意襲來;歡快的鳥啼不再,女鬼的嗚咽聲起,瞬時打破了山村的寂靜。
我們幾乎同時仰起頭來,順著聲音,往老王頭舊居的上方看去,因為房子是依山而建,就在我們的上麵還有一個比老王頭的舊居大一點的院落,而就在院落前的小路上,也就是我們的仰視的地方,站著一個年輕的女鬼!
女鬼的形體,清晰而又弱小,我看在眼裏非常的真切。還是舊時農村村姑的打扮,灰色的條絨鞋,顯得有點臃腫的灰色粗布棉褲,而上身那紅色的條絨棉襖卻顯得格外的顯眼!大大的眼睛流著淚,滿頭的長發隨風飄蕩,雖然因為是鬼魂而蒼白,但我猜想這姑娘生前的長發一定烏黑而茂密。
她在看著我的時候,似乎也沒有任何的怕意,也許是因為她已死去日久,深諳鬼魂與世上之人的區別,同時她好像也知道我能與之交流,有鬼眼在身。
而當她的目光轉向老太太,還有老王頭的魂魄時,竟然慘笑了一下,但是淚水卻在一直流著,說不出來的傷心嗚咽。
當女鬼的目光最後緊緊地盯住了老王頭的魂魄時,我看到,情緒的複雜讓她的臉有點變形,但更加的傷心難過,哭聲發自肺腑,沉悶而又痛苦。
而此時老王頭的鬼魂,瞪大的眼睛裏已是老淚縱橫,呆呆的望著她,無聲的哭泣。
我也確信,老太太不光是聽到了聲音,也一定是看見了站在高處的鬼魂,因為我從女鬼如此清晰的形體上看,她完全具備讓世人看得到的能力。
而老太太此時而沒有一點的怕意,我有點奇怪,心想,也許是因為老人家是一個善男信女,從帶著老伴的骨灰前來故土就可見一斑。
我們的相視其實也就是這麼一瞬間,然後,女鬼的形體隨著哭聲而慢慢消淡,而就在她消失的一瞬間,在她哭聲裏還夾雜了一聲鬼嬰的啼哭,而當我定睛仔細看去的時候,在她消失的瞬間,我還看到了她身後竟然跟著一個很小的鬼嬰!
當她消失在我們麵前的時候,一會的功夫,太陽又從烏雲後邊鑽了出來,小山村又恢複了先前的寂靜與明亮,暖洋洋的感覺也隨之而來。
我笑著看了老太太一眼,老人雖然已經沒有了先前因為找到老漢的故居與傳家寶的幸福與快樂,但是還是衝我笑了笑說:“阿泰師傅,我沒想到,您竟然對鬼魂毫無怕意,真是神人哦。”
我還是笑了笑說:“您不也是麼,您剛才也看見女鬼,竟然也是如此淡定。”
“我信奉佛教已久,知道點緣來緣去的道理,也看淡了生死,相信生死輪回,我在台灣常參加那樣的儀式,所以就明白了這些,再說——”
老人說到這,咬了咬嘴唇,就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改變了話題,淡淡的對我說:“還是再說吧,先請您隨我來……”
老太太把那斧頭包好,放在了我手裏的提包裏,自己還是抱著那個骨灰盒,這次是她在前邊帶著我,沿著小路往上走去。
就在此時,我的手機響了,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就沒接,但隨後又緊接著打了過來,我就有點不耐煩地接通了。
是阿昆的大舅子,也就是和我一起推著阿昆的遺體去太平間的那個中年人,他從曼曼的爸爸那得知了我的手機號碼。
他告訴我,在阿昆的遺體火化埋葬後,但在昨晚,家裏人似乎看到了阿昆的鬼魂回來了,在他孩子的麵前一直哭泣,同時孩子也莫名其妙地哭了一整晚上,直到天亮才安生。全家人都很驚慌,他知道我能做那些事,就想讓我過去幫忙看一下。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如此的結果,雖然我愧對阿昆的鬼魂,當然一定會去幫他們,但現在我也走不開,就說,等下午或者晚上我就立即過去。
電話打完的時候,老太太已經領著我走到了剛才女鬼站著的小路上,並從這裏走進了院子裏。
整個的院落,前麵的圍牆雖然坍塌了,但是兩邊的牆還有兩間小石屋還矗立在我們的眼前,屋上的門框猶在,另一間偏房竟然還有兩扇漸已腐爛的門在敞開著。
可能這家裏的人在這裏生活的久一點,院落牆角下還有一個泥爐子,雖然曆經風吹雨打,竟然還沒有化為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