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長安城中的優伶,本就是權貴的玩物,看著眼前這一狐一貓,他們與上官大人有著的某種親密的關係,唐明真還看不太透,也不想深究,隻是被剛才那絕美的歌舞驚豔著,有些憂傷回味著,突然感到脖頸一陣吃痛,便失去了意識。

幾乎在同一瞬間,上官的劍毫無差池地抵上了煙紅淚的動脈,殷紅的血在如雪的玉膚上綻開罌粟,可唐明真已在火狐手中軟倒,雙眸失神的大睜著,瞳仁竟然閃著暗暗的紅。上官丟了劍,慢慢抱了阿真,讓她靠在自己懷裏,他威嚴淩厲的麵孔上不知何時有了淒愴,星眸裏有些許血絲。煙紅淚還是一步跪伏在上官腳下,血在他脖頸交錯出動人的火樹,他伸指沾了血,放在舌尖舔舐。“主人既然已做定奪,此刻又何苦猶豫,此魔既然再也封不住,不如就此放虎歸山,唐門也可再為主人所用。”絲竹早已停歇,空蕩的廳中多了黑影幢幢,黑衣的持刀暗衛們從柱後梁上紛紛湧出,齊齊的跪伏在地。

上官錦年卻沒有下命令,他的指輕輕撫過阿真的眉梢眼廓,長時間的沉默後,他咬破了自己的手腕,血染紅儒雅的白色衣袖,上官小心抱過阿真的頭,鮮血透過少女柔軟的唇緩緩入喉,沒有意識的暗紅的瞳開始閃動抗拒的神色,呆呆的流下求救的眼淚。煙寒暮跪伏著接過阿真,溫柔的手繞住她的脖頸,低低念了幾句模糊的咒語,唐明真的眼睛又重歸失神,暗紅卻逐漸變為可怖的亮紅。立即有幾個暗衛悄無聲息的護在上官錦年與寒煙暮之間。上官揮手欲喝退,煙紅淚伏在他的膝頭“主人請回吧,郡主交與奴才可保萬無一失。”

又是長久的沉默,“走”。上官錦年下了簡單的命令,聲音還是一貫的沉靜冰冷,遍布四周的暗衛迅速地靠攏向上官錦年周圍,保護著主人離開。暗衛無異是這天下最為靈敏精確的殺人機器,像是上官錦年一件得心應手的兵器,服從地天衣無縫。

廳中已經架起巨大的丹爐,燒紅的青銅明明滅滅,咒符卷著殘花在風雨中呼嘯。“你看到那位王者致命的肚腹了嗎?”煙寒暮還是軟語溫柔。“他接下來,就要亮出獠牙了。”煙紅淚望著上官錦年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風雨似乎大了起來,巨大的舞殿沒有一盞燈,煙紅淚正在誦著晦澀的咒語,唐明真痛苦地趴在煙寒暮懷中,紅色的瞳陰晴不定地閃動,稚嫩的麵龐蒼白地扭曲著。有兩片尖銳劃破了她背後的衣衫,那是鋒利如刀的骨,覆著白的皮毛,阿真痛苦地掙紮起來。煙寒暮將他放平在地麵,回頭向煙紅淚示意,紅淚的咒語突然加快,突然,兩麵碩大無朋的巨翼排空而出,霎時間,梁柱震顫,瓦礫簌簌,少女極為痛苦地聲嘶力竭的慘叫著,那是看起來十分可怖的翼,由兵器般鋒利的白骨列成,邊緣像劍一般裸露,摧毀了樓上堅固的闌幹,幼弱的少女變成巨翅連接處幾不可見的小點,隻有慘呼聲愈加微弱,忽的,少女的慘呼變作可怕的嘶吼。風雨交加,一隻巨大的白虎負著巨翼。虎身形凶猛,通身白色的皮毛,長尾曵地,淒厲的吼聲震動了長安城,燃燒的紅色雙目失控地射出一道道閃電,長安最為華美的舞殿在暴雨中化為醜陋的焦煙火焰。

煙紅淚竟然忘記了念咒,一瞬不瞬地望著這巨大的魔,眼睛裏說不清是驚訝還是迷戀。“白澤,傳說中的白澤。”他驚極反笑,作為最強大的噬魔師,他終於看到這記載於於《山海經》中的,被認為早已滅跡的魔,如此強大完美的身軀,不知可以毀滅多少城市與軍隊。白澤,這就是唐家的真麵目。丹爐炙的滴血般通紅,接天的巨柱裂了縫隙。煙紅淚意識到,如果白澤振翅噴火,方圓十裏都會化為焦土,他定了定神,複又念起了魔咒。

------題外話------

關於白澤,出自山海經:昆侖山上著名的神獸,渾身雪白,能說人話,通萬物之情,很少出沒,除非當時有聖人治理天下,才奉書而至。是可使人逢凶化吉的吉祥之獸。外貌如巨翅白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