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冬漫漫,嶽霆無聊之餘,開始研究瓢禪的方民:一把猥瑣的瘦骨頭,用寬大的道袍包了,眉宇之間像極了一個人——秦檜的老婆王氏。
“又是姓方,會不會是方舟子那個雜種?”嶽霆很是懷疑。
王世雄依舊啃著那本書和嶽霆胡謅的四句;沈衝等豪傑不是喝酒,就是切磋武藝。
最熱鬧的是張複與眾教徒議論修國治民之術,整日爭得麵紅耳赤,不可開交。
方民輕湯武,韓寒薄周孔,本是相輔相成,卻因話頭趕話頭,竟把公義吵成了私仇。方民盡顯小人姿態,汙蔑香會的教義非韓寒本人所創,是他人代筆;韓寒卻鬧了孩子脾氣,說寫狀子不用代筆,要告到金人那裏。眾人齊來勸阻:“這可是氣糊塗了,豈不丟盡我宋人的顏麵!”
嶽霆見有機會胡鬧哪會放過,裝腔作勢鼓動唇舌,噴著吐沫講出一大段道理:前賢今者,論及治國民生皆以人為本,不外乎是隻想著自身如何過得快活。各位乃萬物靈長,眼界應跳出己身,放於山石水草,飛禽走獸,花鳥魚蟲——與萬物共享共樂。所謂斫伐樹木,斷地脈之津液,化道貨財,取人家之血脈;即得溫飽,可以生存,為何還要貪得無厭,破壞無極呢?當有一日,但凡人類都能做到最小的消耗,嗬護自然,大千世界既得和諧。
眾人愕然間王世雄拍腿叫絕:“我懂了!我懂了!我等應誌於教化世人,這便去了。”拂袖出城,再不回來。
嶽霆認為是自己氣瘋了義兄,沮喪之餘再不敢胡言,像蛇蟲鼠蟻等貓在地窖裏冬眠,直到春風翻山越嶺吹至。
春風到了北國變得暴躁狂野,再不是江南那會兒的溫柔婉媚,呼呼吼了月餘終將那幾尺後的河冰融化。十幾條大木船沾著去歲的枯草今春的新泥,載著高粱酒麅子肉和名士豪傑順流而下,四十九天後到達五國頭城越裏吉。
宋初時,鬆花江和黑龍江沿岸的女真人形成五大部族:剖阿裏、盆奴裏、奧裏米、越裏篤和越裏吉,通稱五國部。五國部第一城越裏吉為五國部會盟之地,因此稱為五國頭城,遼聖宗時屬黃龍府署司。
女真人滅遼南下,靖康年攻陷汴京。剛剛登上皇帝寶座一年之久的欽宗趙桓隻好率百官捧呈降表。隔年四月,金兵押解徽、欽二帝和隨從千餘人及金銀珠寶隨軍北運,次年七月達燕山府,後被金太宗召至上京降封徽宗為昏德公、欽宗為重昏侯。同年十二月又將二帝從上京發配至韓州,兩年後壓至五國頭城越裏吉囚禁。
紹興五年,徽宗病死在著苦寒異地。紹興十二年,高宗趙構殺害嶽飛等抗金將領,換金人放歸其母親韋氏並還徽宗梓棺卻不贖趙桓使其一直被囚這裏。
駐守越裏吉的金將叫菖罕,將眾豪傑安置在城外軍營。次日帶大家登上西麵的一座土山:“這是瞭山,十五日後誰能闖過兀鐵將軍和他的六部勇士,便可上來取瀝泉槍奪五國城主。”指向山下城中:“趙桓和穆吉就住在那兒,當年的宮妃侍女雖都年長,可都還細皮嫩肉的,更有那些個公主——”見眾人麵露怒色轉了話頭:“早先宋人說我們讓你們的皇帝‘坐井觀天’,在韓州過冬知道了吧——這邊嚴寒,都住地窖子,你們南來的更不抗凍——”
眾人在韓州便住的這種地窖子——掘地丈餘成穴,上麵搭蓬,一角留出口以茅草等覆蓋很是暖和。知道這是北地已久的穴居民風,但也不願意附和他隻看向山下的越裏吉城——長五六裏、寬三四裏的長方城垣用土夯築,高丈餘;春河貼著城東奔流在草原上,似一條綠裙間的玉帶蜿蜒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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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思想的隧道中單兵掘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