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溫和如三月春風,拂得香暖花開,拂得心怡神舒,“不要動,安安的躺著就好。”我便沒再嚐試著欠身。
“大師哥。”我有些愧疚,畢竟被魔人差點揍死。
他頷笑地微微搖頭,自豪地道,“咱們禁風很了不起呢,竟然跟魔人交起手了。禁風,好樣的。”
我有些興奮。
大師哥的笑容裏,摻雜著淡淡憂慮,他語重心長地說,“禁風,下次交手時,不要憑著性子來,性命是寶貴的,如若你有個三長兩微短,叫師傅師娘,叫我們咋辦!”
見我認真地點頭,他滿意地笑了,笑得是如此欣慰動人。可是,我的心裏,那縷糾麻又開始泛濫。那一記鬼頭刀下,那一幕幕留戀的影像裏,皆是師傅師娘與眾師哥的容顏與呼喚,原來,在臨死之前,最最牽掛與不舍的是親人啊。之所以如此眷戀與惦懷,膽子才與那一刻開始顫抖著縮小。
師哥掇碗下樓,我獨躺帳中,想了很多,也後怕不已。如若此刻死在那記鬼頭刀下,師傅師娘師哥們會怎麼辦,看著一起生活數十載的親人忽然從身旁逝去,他們會有多難過,多痛苦,每每觸景傷懷,空空懷憶……。不敢再想下去,記得有一年因逐波調惹得分外生氣,便與他打鬥了起來,結果被師傅狠狠馴了一頓,當時,不勝委屈,因為師傅不僅未偏袒我,更沒替我找補公道,更有甚者,竟責我不該與師弟動手,不懷師門之誼,鬧得同門不和睦。按師傅的意思,一隻巴掌拍不響,隻要我退讓一步,便不會有些結局。此時,才頓覺師傅所言在理,未死在那一記鬼頭刀下,真是僥幸萬分。魔界之徒爭強好勝,並非毫無因由,我若遠避,又何來被撲一刀之說。正所謂,刀頭舔血,唯有棄刀,才能勉此一劫。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生命何其短暫,何其寶貴。又何必為一時意氣,爭得頭破血流,你死我活呢。
如此想定,心中糾結頓時釋散,大是爽快。不知何時,窗外傳來師哥清朗的聲音,“諸位街鄰,白日間魔人巷戰一事,其境況,還請諸位不吝相告。”
我不禁啞然,他們怕都來不及,更何談相告。師哥又道,“各位不必驚慌,我乃青城道徒,絕不容允花城魔孽擾亂橫行,之所以相詢打探,實因欲得實情,好回青城稟報,再行定奪。”
很出乎意料。一片人聲嘈雜,人情激憤,將日前之事爭先恐後相告。紛紛讚歎我果然不愧為青城弟子,為教弱女,不惜與強魔拚鬥,不計生死,悍衛正道,一點都不含乎。一時之間,我心裏倒樂滋滋的頗覺受用,可又有些心虛,“弱女子?!”這此街頭市民自是難辨妖魔,定是大師哥憑借魔人屍體辯知。如若他們得知那弱女子乃一隻狐妖,我的處境恐怕就堪憂了。
無奈師哥一無所獲,便欲送我回青城。
見我愕然,他無奈道,“這外傷雖不日便好,隻是這內傷卻極重,尤其胸前那一刀動及筋骨,非師傅以五昧真火親自為你調治,是難以好轉。”
我歎道,“那師傅的懲罰呢?一千隻畜牲還未殺呢!”
大師哥啞然,納罕道,“難得你這次長了記憶。”,他就著一張薄單將我裹了,負在背上,踏窗而出。夜風習習,輪月輝灑。我伏在他溫暖寬厚的背上,心裏暖暖的。
他說,“這次下山,你精進不小,竟幹掉九個魔人,就憑此,還不能抵那一千隻畜罰嗎,哈哈。”大師哥笑的甚是開心,我才恍然大悟,愜意然然。 4。再見懲罰
伏於大師哥背上,悠悠的,時起時伏。枝葉拂身,涼涼的。“奇怪,怎麼一路之上,似乎始終有隻狐獨跟蹤,它想做甚?”大師哥足不稍停,說道。
細細聞去,果覺身後淡淡一股騷香味。
漸至青城山腳,那縷狐息始終不近不遠尾隨,掩藏得甚好,以至於大師哥驀然回首時,身後總是空空如也。
大師哥神色愈加凝重,我知道他的憂思,眼前已是密密茂茂參天古森,那隻狐狸十分可疑,若是有所忌憚,那麼,於這林深處,必有所動。
大師哥雙指幻動,靈力大催,瞬間速度不止加快一倍。風馳電掣般。妖息愈來愈濃,時左時右,忽東忽西,令人捉摸不定。我不禁驚疑,瞧這狐妖要動手了,莫不是那嗜血堂魔人一路。
大師哥臉色大變,重重頓步,踏出重重靈力裹護住我及周身。此時,但聞天旋地轉,陣陣刺耳尖嗚噴薄而出。也即是刹那間,一隻巨大三尾火狐從天搗落,無與倫匹的巨大妖力壓迫得地勢下陷。
大師哥斜刺裏掠落,乘機安頓下我,抽拔出正天尺,一道青幽之光反月而出,巨大的光波激蕩而開,那狐狸便驀然失了蹤跡,騷味中略透血腥。
大師哥全神戒備,直到月傍西山時,那縷狐息捎著淡淡血腥消散在薄涼的風中。
當東方射出第一抹曙光時,我們恰巧趕回青城。城闕千幢,唯餘前山上清宮燈亮如晝。一陣好奇懸浮心底,不知山中發生何事,以至上清宮處理事宜愣個早。
大師哥足禦清風,徑向後山碧落殿,那是掌門一脈,即師傅師娘以及我們四個掌門弟子起居修習之所。碧落殿顯得格外冷清,“師傅,師傅!……師娘師娘。”
師傅師娘似乎並不在,難道在上清宮。忽從前山急掠下一隻身影,白須蒼蒼,卻精神健矍,右臂彎裏淺搭一枚銀絲拂塵,正是青城山範長生範長老。隻是他眼色蒼青,甚是凝理。
“席,弱兩位師侄,掌門正在上清宮,隨我來。”說時,他拂塵一搗,運起縮地術,僅一步,我們三人已至上清宮門前。
宮內燈火輝煌,寶相莊嚴。早有弟子翻身進去飛報。大堂上,師傅穩坐中央,臉色鐵青,師傅俏立一旁,也是滿麵凝重。左首,則坐了一排仙風道骨之人,那裝束,白裏束青絛,一眼便能瞧出是青城山西鶴鳴山的,那為首竟是鶴鳴山二莊主汪處生。右首一線則坐著青城左護法李八百,右護法李真以及雲水堂堂主李弘。
大師哥將我橫抱懷中,乍見師傅師娘,立時眼目含淚,年嗵跪倒,“師傅師娘,救救四師弟。”
師傅嚴峻的臉上,變得驚煞無比,待摸清我的腕脈,不禁眼潮欲濕,緊張的粗實手掌有些瑟抖。師娘乍見此幕,亦驚駭莫明,待探清我的傷勢,不禁慌知無端,從大師哥懷中接過我,抱在懷裏便欲奔出上清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