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自鶴鳴山人堆裏傳來一片嘩然,汪處生色厲內荏地叫囂道,“顧真人難不成想偏袒令徒不成!”
師娘驀然轉身,厲喝道,“是,你能將我如何?”這一刹那,師娘似乎迷失的理智,從未見她像此刻這般慌亂與激動。我的小心髒劇震,一片滾熱的淚花蒙糊了眼睛。
打住,貌似我並未做錯什麼。
“傾城。”師傅從師娘懷中將我接過,失盤於地,雙掌仙力自背後緩緩輸入,再過一陣,祭起內丹,彤彤如火,於我周身旋舞,股股暖流傾泄,我頓覺傷痛漸減,神也為之一清。
好半天功夫,師傅才寬慰一歎。端身入位,回複嚴峻。“風兒,聽聞鶴鳴山汪莊主言道,日前,你見財起貪,盜劫魔界嗜血堂寶物紫魄珠。可有此事。”後麵四字鏗鏘頓錯,十分沉重,儼然滿腹怒氣不可遏止。
見師傅懷疑,我不禁心中一涼,連聞都未聞過紫魄珠為何物,他汪處生堂堂一派之主,何以竟會汙陷於我。我氣惱道,“師傅,弟子未曾盜劫何物,連紫魄珠為何物,亦不曾知道。”
汪處生怒立而起,終於掩怒平息,微捋山羊胡須,“弱賢侄,勸你還是實道的好,因嗜血棠背地裏橫行不法,猖獗生亂已多時,我鶴鳴山雖不才,亦暗中盯窺多時,意欲一網打盡,不料聞得,竟有人混入嗜血堂內部,劫取了其派鎮派之寶紫魄珠。後經查實,係一隻妖狐所為。”於此,他一頓向我瞟來,我一個機靈,沒想如此機密之事,他亦能知曉,莫不當真如他所言。他繼道,“俱門人傳報,青城派掌門脈下第四徒兒弱賢侄竟與那狐妖合謀。”
我不禁氣得血海翻湧,斥指道,“你不要血口噴人,我與那狐妖半點牽葛也無。有當場百姓為證,你那些弟子既如此有能耐,何以連此點亦不知。”
師傅大喝,“孽障,汪莊主豈會汙你不成。”汪處生臉色發青,要多難看有多難重,譏誚一哼,“既然弱賢侄如此言道,那麼,我倒要問問,日前,那花城德成街風波巷中那九位魔人,可是被你所殺。”
我心下嘀咕,這臭老道詢些做甚,乍見大師哥暗間搖頭向我示意,可我卻並不為然,隻道既然做下了,自然得有膽量擔承,遂道,“是又如何!”
汪處生撚著胡須,笑得甚是得意,“如此,就是了。那嗜血堂眾魔人追截狐妖,為何那魔人會被弱賢侄殺死。這其中道理,在座諸位,於其中的虛實,恐怕再無它它疑了吧。”
“不是,是那魔人先劈了我一刀。”我據理力爭。
汪處生冷哼道,“先劈你一刀?是你擋了人家的道吧,你為何要擋道,說!”
我滿麵紫脹,啞口難言。誠然,之所以無緣無故擋了人家的道,的確因為內心深處,某個旮旯裏有一絲對狐妖受欺的不忍。於此,我無話可說。
於此,大師哥早已臉色慘白,想必他萬難料到,其中竟有如此一截。
汪處生無不鄭重其事地道,“笑掌門,我仙界宗旨,向來便是除魔衛道,爾如今,令徒竟然與妖為伍,正邪不辯,我鶴鳴山與青城壁連,自是能掩則掩,隻是天下無不透風的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況且,我山中追風壇弟子,幾乎皆知曉此事,這件事,青城山如果不給一說法,那我汪處生還如何管教本派弟子。”
師傅雙目定定於我,幾欲要噴出火來。我扒在地上,隻覺一顆心,便要跳腔而出。餘光中,師傅的足尖步至跟前,無形的壓力壓得我幾欲窒息。終於,他袖袍一拂,一股如山勁風拂來,將我鼓蕩而出,胸潮翻湧處,一口鮮血被生生吞了一半,餘下延著嘴角淌下。
大師哥慌然撲跪,緊抱師傅褲腿,哀求道,“師傅息怒,四師弟尚且年幼,不諳常情,罪不至此。下山之前,師傅分派徒兒好生照看四師弟,這一切,皆因我這個當大師兄不力,才有如是,要罰,還請師徒罰在徒兒身上。”
師傅拂袖將大師哥推開,沉喝道,“你是有不是,那就是太過包容你風兒了,也正因為你們素日裏,見不得我下狠手,皆道我一片良苦用心,是心狠殘忍,難道你們要慣得他將來步入邪魔,這才甘心嗎”。師傅老淚縱橫,大踏步欲出,將我拎回大殿,一掌欲拍,手抬半空,卻生生被師娘截住,師娘眼淚模糊,冷笑道,“要說慣,誰也沒我慣風兒慣得厲害,本因他最小,我便時常多照看點,難道,這才有錯嗎,你,你個老殼子,你的心也太硬了,風兒剛回山,奄奄待斃,你下如此重手,難尖民要了他的命嗎。倘若真要如此,我也不活了,是我慣的他,我是主謀,你索性先一掌將我打死了。可見我素日疼這些孩子,你是巴不得他們不好是吧,那好,你去將世穀和清流都喚回來,你素性將我們都打死,免得在你你看不順意。”說完,果真便奔之欲出,卻被師傅探掌抓住。
師娘惱恨甩脫,見師傅哀聲歎氣,老淚奔流,心下大軟,掩泣道,“如今我老了,也管不著這許多,你素性一掌將我打死,免的我見這些孩受你的罪,你將我打死,也叫我眼不見心不煩罷了。”
汪處生尷尬地咳聲,“顧真人,此話言重了。顧真人護徒心切,這乃人之常情,我汪某又豈不知。隻是,我此次前來,並不是與青城為難,隻是,仙界之中,我西域青川,以青城派最為勢大,我們這些小門小派才立足於修真,也有臉麵些,今日之事,雖不失為已,卻亦確實為了青城著想。”
此一番話,果然,不悅的氣氛瞬間開朗不少。此時,師傅雖覺顏麵無存,卻鎮定自如,道,“汪莊主此番迢迢而來,報知此事,青城感激不盡,於此事上,我青城必會稟公處置。”說時,師傅凜然道,“青城派弱禁風,不辯正邪,無端牽涉妖邪,自即日起,罰令於後山碧落洞麵壁思過,為時三載。”
大師哥震憾難言,癱坐於地。汪處生似乎對此處置,甚覺滿意,領著一幫門人,告辭出門,撮唇長嘯,幾隻仙鶴摩雲而下,載了眾人西去。
師娘疼不勝疼扶我,恨聲道,“汪處生那隻老狐狸,竟然有膽量來指摘青城派的不是?”範長老神情肅肅地道,“鶴鳴山向來安靜,此時鬧此一出,不知何意。顧真人,要不,我派人查查。”
師娘揮手道,“暫且不必,先靜觀其變,以勉打草驚蛇。”
左護法李八百與右護法李真見已無事,皆起身告辭。他倆雖向來東遊西蕩,行走八方,但每每於上清宮開殿議事時,皆能按時回轉,倒也是件稀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