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哥依舊每日督促我修煉,倒是二師哥,時常能帶些山中的趣事逸聞,解我煩悶,逗我開心。這一日,正躺在大青石上百無聊賴,兩個大男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海闊天空的,不覺,話題又被二哥繞向了女人身上。他說,六界之中的那野女仙,之所以比男仙的法力高超些,實乃她們的比男仙多一樣致命的武器,隻要誰在那懷抱裏偎一偎,躺一躺,那蝕魂奪誌的力量,便會將人拖陷,永世難以翻身。
明知二師哥所言不實,不料,依舊被駭得一怔一怔的,不禁好奇,“如此道來,二師哥依舊喜歡女人!?”“嘿嘿!”他摸摸我的頭頂,“小屁孩兒,你不懂。”
是啊,不得不承認,於脂粉叢中,二師哥的確有他的能耐。然而,我卻恰恰相反,是那種對其一竊不通之人。
時值初次入碧落已兩月有餘,自入洞後,三位師哥雖時常上山陪我,以遣寂寥。可是,每當一憶起師傅自初次入洞入,便再未來過,不覺心內感傷。
夜裏,移開洞中柴扉,悄然漠立,滿眼盡是碧落殿一帶融融的星炎,搖曳暖暖,可是如此遙遠,如同阻斷青冥。
陣陣薄涼寒氣浸濕衣衫,脊梁之寒,直麻雙足。一陣熱淚毫無預兆地順著臉頰滑蜒,瞬間便被寒風冷凝,絲絲粘鹹刺入肌膚。
心緒陣陣飛掠,那是很多個青城山上的日日夜夜,閑暇時,師兄弟四人伴著師傅師娘,悠閑地享受著生活。每當數完星星後,大家掠過青城山巔的臥雲亭,因怕我磕著碰著,師娘總是將我抱在懷裏,向前飛掠。
摩枝擦葉,風吟耳畔,拂拂點點熒光,淡淡清涼,我總能感覺出三位師哥灼熱而無不渴羨的目光,他們總為此鳴鳴不平,怨怪師娘偏心。我雖然覺得滿心喜悅,可是,漸漸被同情代替,我們師兄弟間如此親,從來是互相愛睦,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亦淺淺怨懟,師娘不該偏心。
漸漸地,大師哥身上師傅當年的蹤影愈來愈濃,以至於師傅的心明顯偏於大師哥,而二師哥恰恰甚得師娘的讚賞。漸漸的,我與三師哥似乎被冷落一旁。從那時開始,三師哥的性子較之以往,似乎冷子更多,喜歡獨來素往,不喜與人交接,以至於寄心於流觴,法術漸成我們四人中翹楚,我總以為,三師哥欲以此挽回師傅師娘對他的注意與側目,然而,似乎一卻都為時太晚,又或是這根本就是命運的安排,師傅師娘並未因此將心偏攏三師哥,反而隻是遠遠的注視著,讚賞著,同時提出更高的期待。由此,三師哥弄得心疲神倦,終於不再做非份之想,任那一腔孤寒徹底漫散。
而我呢,亦努力過,奮發過,可是,漸漸的,我退縮了,師傅師娘的偏心漸漸成了一種奢侈的東西,我並非得天獨厚的天之驕子,又憑何冀求得到他們的偏心呢,好可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往日,獨得師娘龐愛的我,不甘心師哥們受冷落,而如今,心裏竟有了淡淡的憤憤不平,為何師娘要如此偏心。
在思緒中糾結,容易使人生頭疾,我猛然從思緒中抽脫,遙望著碧落殿那一派暖暖燈火,巨大的傷痛如同浩月灑落,洶湧澎湃,“師娘,再怎麼說,我亦是你們的徒兒,為何,我獨於這荒涼洞穴受苦挨寒,你卻當真如此忍心,都不來探我一眼。師娘,你也太過偏心了……”。
“嗬嗬,這世上沒有誰與你過不去,隻有你自已與自已過不去”,不知何時,三師哥瘦弱的身影浮動在丈遠處的樹梢,在這曠寂的夜裏,顯襯得甚是肅索。
我激動得欲哭,奔上去緊緊抱著剛著地的三師哥,他一愣一愣的,待反應過來時,輕拍拍我的背膀,萬分柔憐地撫慰道,“師弟,師娘的心偏向誰,那是她自已的事,你又何必執著呢,須知這世上,能真正待你好的,也唯你自已而已。”平平數語中,落盡了浮塵,無半點憤懣之意。
我不禁恍然,誠如三師哥所言,師娘撫肓我們一場,她並不欠我們什麼,反而,倒是我們欠了她的。我緊緊擁著三師哥,雖然冰冷,卻依舊能感受到一股知心知肺,同是天涯淪落的熟悉感和另一種淡而溫的感覺。
三師哥去了,我沒有詢他,為何於此時出現在這裏,一身肅然,落寞。瞅著他離去的單身隻影,我不禁猜測,他身上那股獨有的孤獨感以及那滿身渾透著的於人群中貌合神離的錯覺,或許,他的心始終陷弱在那一場心傷中,再也能以自拔吧。
這一夜,我覺得自已成熟了不少,可又隱隱覺得害怕,害怕成熟,依舊希冀著三師哥知道我的心思後會告訴師娘,師娘明天就會來探望我的。想著想著,忽又悲從心來,這算什麼,師娘如若有心,便會主動前來探視,縱然三師哥幫忙,那又有何滋味。
如此又喜又悲,不覺已是三更露濃,寒氣陣陣。來不及披衣,便踏下床去掩那洞門柴荊,正當風眼中,一陣長風裘體,渾身一機靈,漸至下半夜,便渾身冒虛汗,頭沉喉幹,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