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狂奔怒掠。耳聞身後風聲勁疾,紅衫緊緊相隨,我不禁疑從心來,頓立於空。她一個刹足不住,一身香風擦掠,已是十八丈遠,怔怔奔回,猜測道,“怎麼,怕了。”
“這是我與鶴鳴山的仇怨,不幹你事。”遠離青城火域,一路上,山風清涼,頭腦漸漸清醒,心中疑竇叢生,我與她有滅族之仇,為何?
“知道我何以來青城山嗎?”她不答反問,大概見我滿麵繪寫著盡是疑測之意,她冷硬地道,“不錯,本意欲尋仇,你滅我族人,可是,如此滔天巨恨,豈能讓你痛痛快快一死了之。”她冷哼一聲,叱盡悲憤。
我一陣茫然,此時此刻,我此心早赴冥泉,隻不過臨去時,稍盡心力,報卻師門之仇,待時,以此殘軀償她族人性命,又有何防。
“那,你欲如何折磨於我,我此刻便上鶴鳴山了卻師門恩仇,之後嘛……,你還是道與我知的為好,不然,恐怕要讓姑娘失望了。”
紅衫麵上陰晴不定,良久,才狡黠輕笑,“不防,當你做完欲為之事,便是我複仇之始。”我不禁心中失笑,“報仇之後,不論成或敗,我都難逃一死,你確信所道之言並沒差錯。”
紅衫得意地笑,“錯不了。等著瞧吧。”
我不禁愕然,如今,不以身赴死,連我自已都無法做到,倒真想瞧瞧,她這愚蠢的執著,到頭來有多可笑。冷嘯聲中,我踏葉狂奔。
月亙中天,諾大的鶴鳴道場北緣,巍巍的鶴鳴山莊建築群唯餘明暗輪廓,似一隻巨獸盤踞於鶴鳴山巔,四周蒼霧靜謐,一片朦朧。
麵對千頃的群宇,我不禁茫然失措,這報仇如何啟始呢。那樓簷暗角,不知遍布多少鶴鳴山高手,隻怕還未闖入,便遭圍堵,師門大仇,何以得報。
腦海思緒飛騰,亂如鍋粥,忽滿腔怒火騰騰躥起,“爾等滅我滿門,竟能如此酣睡。”終於怒拔而起,疾欲掠挪的身子卻被身側的紅衫拽帶而回,“你不要命了。”
“要命?好拿這條小命令你折磨。”
“哼,那是必須的。隻是有一句,你如此憤急莽撞,隻怕未殺得一人,便已身首異處。”。我思默一瞬,終於掩抑滿腹煩躁仇意,恰聞風中隱隱傳來臭氣,不覺心中稍動,掩向那茅廁地帶。
“做甚麼,愣麼臭氣熏天的。”紅衫滿是嫌厭,捂鼻不願靠近。
又是一輪明月偏西,身上漸冷,心中卻孤憤濤濤,難以抑卻,想我原為尋仇而來,卻又患得患失,以至於畏首畏尾,滯足難前,遙對師門那場屍礫堆,不禁惱恨氣餒齊壓於胸,一陣風般旋入男廁,冷不防重重一掌搗向自個兒左臉,生疼入髓,痛淚滿頰,“叫你不遵師傅教誨,懶怠修煉”;又一拳搗向右臉,麻痹疼生,“叫你貪耍不思進取,以至如此無用……”想至此,碧落殿前的悲不忍睹的焦屍以及往日師門種種曆曆切切於目,不禁雙臂開弓,“劈劈啪啪”不絕於耳。
三輪而下,雙頰早已麻木無覺。頹喪如我,熱淚伴著臉龐恢複知覺鑽心裂肺的痛楚,我捧捂雙頰,疼得直跺於地,酸淚撲簌而下,雙眼難開。
一聲冷哼,自廁門響起,我緊捂痛臉瞅去,那紅衫正滿目鄙痍,極其不屑的掩鼻冷叱冷笑。我勃然大怒,沉聲吼道,“你笑什麼?”
“可笑,便笑了。”她依舊滿目蔑視的,渾身透出盡是可憎的氣息,令我恨不得一拳湊扁了她。
一陣腳步聲響,廁所頓時靜默,幾乎連呼吸不聞。半角素袍露出,一聲悶哼,來人已被紅衫一記黑拳撂倒於地,短匕出靴,一片晃晃明亮。我疾探手一抄,將暈倒之人搶過,怒不可遏,“你想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