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小神童私?暺裘桑?穩鷸苤薔惹釗?(1 / 3)

光陰荏苒如白駒過隙,轉眼之間,任應岐在父母的嗬護下已經六歲了。這一年的秋收時節,大人們都下地幹活去了,任應岐由姐姐任姣領著在院裏玩耍。到了天快黑的時候,任範夫婦幹完活回到家裏,兩個孩子都不見了。情急之中,夫婦二人在村子裏尋找起來,找遍了整個村落,也沒發現姐弟二人的身影,不由得急出一身冷汗。原來劉河四麵水繞山環,擔心孩子出了什麼意外。就在焦燥中,隻見張敬孔抱著小應岐,身後跟著女兒任姣走過來。任範心裏一塊石頭落地,忙迎上前去,接過應岐:“約(任應岐的乳名),你到哪裏去了?”任應岐摟著他的脖子撒嬌:“我上學去了。”任範笑起來:“小小年紀,上什麼學?”任姣說:“我帶著弟弟在院子裏玩,他看見有一個學生背著書包去私塾上學,非鬧著要我領他上學,沒辦法,就領弟弟上學去了。”

任範聽了,心裏又是高興,又是傷心。高興的是應岐非常聰明,小小的年紀就知道上學求知識,從小看大,三歲至老,將來一定有出息。傷心的是家境困難,他的小弟弟才剛剛三歲,一家五口人的生活難以維持,哪有錢供孩子上學呢?正在為難之際,就聽張敬孔說:“諺雲: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鍾粟,書中自有車馬簇。應岐小小年紀,六歲頑童,竟然一門心思要上學堂,這可是你的福氣呀!”任範道:“多讀書不富也貴,勤耕作沒多有少。識字明道理,讀書知忠賢辨善惡。拜高人,讀好書,交賢士,這些道理我知道。我何嚐不想讓應岐上學呢?隻是家境困難,拿不出錢供他呀!”張敬孔聽了,心裏十分高興,忙道:“我開館教學雖是為了養家糊口,但我是孔夫子門生,對於可造之材,我還是很樂意教授的。應岐十分聰明,大富大貴之命。如今已經到了上學學知識的年齡,就是家境再困難,也不可眼看著他當一個白丁啊!我看這樣吧!你隻要同意孩子上學,每年的八十斤小麥隻讓你出四十斤。”

原來那時候開設私塾的學費是大學生每年需出小麥一百五十斤至二百斤不等,中等學生每年出小麥一百二十斤,小學生每年出小麥八十斤(當時是十六兩一斤的秤)。張敬孔雖然開館教學,但貧窮人家的孩子根本無錢上學,有錢人畢竟是極少數,方圓十多裏範圍也不過收幾個學生,收入甚微,勉強糊口,妻子兒女衣不遮體,有重大開支時還要向富戶告借。

任範聽到這裏,一腔感激之情湧滿心田。回想起應岐彌月之時張敬孔為兒子掐的八字,如果兒子真的有封侯拜將之命,不學習文化知識,將來怎可成為國家棟梁,造福社會與人民?張敬孔飽讀詩書,學富五車,為人厚道,古道熱腸,教書育人,學子楷模。如果應岐拜他為師,教育樹人,將來必定有一個輝煌的前程。既然他對應岐如此喜愛、重視,答應學費減半,一家人勒緊褲帶,從牙縫裏節儉四十斤麥子,供出來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才有何不可呢!對於張敬孔的恩情,自己可以利用木工手藝,為學校義務幫幫工,不是就報答了嗎?心裏對兒子上學之事已經默認了。忙擺著手說:“不可不可!心情我領了,學費是不能少的。”

常言說,看戲看門道,聽話要聽音。任應岐何等聰明之人,聽到這裏,知道父親已經鬆口。急忙從他的懷裏掙跳下來,跪在地上,朝張敬孔連連磕了三個頭:“謝謝老師。”

任應岐就這麼一跪三叩首,造成了拜師學習文化的既成事實。這清甜感人的童稚謝聲,不但感動得任範淚流滿麵,就連那張敬孔也是心跳嗵嗵,激動不己,忙彎下身子拉起任應岐:“你給我磕了頭,就是認下我這個老師了。那麼我也認下你這個學生了。”抬頭又對任範強調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學費減半,就這樣定了。你明天準備一下,後天就領著孩子入學。”

任範擦擦眼淚:“謝謝老秀才恩典。我就是砸鍋賣鐵,骨頭璿成扣,也要供他上學。”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夜深了,昏暗的燈光下,蚊蟲兒撲頭蓋臉,狠命地叮咬著任王氏。任應岐依偎在母親的身旁,輕輕地為母親扇著扇子,撲打著蚊子。一邊看著母親任王氏為明天就要進入學堂的他趕製著新衣服。母親把衣服做好了,讓任應岐穿上試了試。十分合適。接著,母親又給兒子縫製書包。終於,母親把一個黑藍色土布書包做成了,長歎一口氣,把書包遞給任範。任範看了看,用感激的目光望一眼妻子,把白天跑了好幾個村子才借來的一本《三字經》和硯台、墨碇、毛筆、作業本裝進新製的書包,讓任應岐挎在肩上。任應岐高興地親吻著媽媽的臉頰。任王氏摟著任應岐,在他紅撲撲的臉上親了幾口,親昵地說:“約,明天你就要上學了,上學就是大學長了。你是咱們任家幾輩子以來第一位學生,要聽老師的話,好好學習,將來做一個對國家對人民有大用的人。”任應岐點點頭,很懂事的說:“媽,爹,咱們家裏窮,你們為了要我上學,求東家,借西家,多不容易呀!我一定要聽你們的話,聽老師的話,努力學習。將來我中用了,一定要好好地報答你們。”任王氏、任範忍不住兩眼潮濕了。任範撫摸著任應岐的頭,激動地說:“爹媽就等著你將來中用的那一天哪!”說著話,任範安排任應岐睡覺了。任王氏輕聲地問滿臉愁容的任範:“學費湊夠了嗎?”

任範歎了一口氣,說:“學費錢是一年一交。四十斤麥子我已經準備好了。每天省一合,十天湊一升,咱勒緊褲帶,多吃粗糧吧。可是給張老師的束脩,還沒有借來錢買。”

看到丈夫為難的樣子,任王氏說:“不用借了。我這裏有。”

任範用疑惑的目光望著妻子:“你有?”

任王氏從頭上拔下一根銀簪子:“它不是可以換錢嗎?”

這隻簪子是任王氏嫁到任家時帶來的嫁妝。她出嫁的時候,媽媽把戴了半輩子的簪子送給了女兒,它是媽媽的媽媽傳給她的。如今,為了兒子上學,隻好忍痛割愛了。

任範接過那隻銀光閃閃的簪子,眼睛一酸,止不住流下兩行渾濁的淚珠。

第二天早飯以後,任範用一副挑子挑著麥子、束脩和兒子應岐來到私塾。張敬孔正在給學生們上課,念的是《三字經》:

“人之初,

性本善……”

忽聽得教室外麵有人接到:

“性相近,

習相遠。”

張敬孔抬頭朝外一看,任範帶著兒子任應岐在教室門外站定,朗朗的童音正是任應岐念出來的。一個未滿七歲的小頑童,竟能朗聲呻哦《三字經》,是誰教授的呢?詫異中,便又念下去:

“茍不教,

性乃遷……”

任應岐接道:

“教之道,

貴以專。”

張敬孔又念:

“昔孟母,

擇鄰處。”

任應岐對接:

“子不學,

斷機杼。

……”

室內室外,一老一少,男聲高亢,童音清脆,一個學究秀才,滿腹經綸,一個黃口孺子,初入學堂,就這樣一念一接,一應一對,不啻於畫眉對唱,黃鶯鳴柳。把個張敬孔喜歡得合不攏嘴了。那任範更是又驚又喜,心中暗想:“這孩子沒進過一天學堂,沒念過一天書,也沒見他跟什麼人學過,隻是我給他念過兩次《三字經》,怎麼背得一字不落,滾瓜爛熟?看來這孩子記憶力超群,絕頂聰明,是個可造之材。如果學到學問,將來必成大器,金榜題名,光耀門庭。”正自想著,忽然看見張敬孔放下課本,安排學生們自學,笑嘻嘻地走出教室,迎上前來。

任範與張敬孔寒暄幾句,拉著任應岐進了教室。正麵牆上方掛著大成至聖先師孔夫子的畫像,一張三鬥桌上擺放著課本、教具。任範將束脩—幾斤大肉禮條放在供桌上,張敬孔命任應岐先對著孔夫子畫像三叩九拜。拜畢,張敬孔在太師椅上坐定,任範讓任應岐向張敬孔正式行了拜師之禮。拜師完畢,任應岐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準備聆聽老師的教誨。張敬孔望著這位新收的學生,問道:“瑞周,你剛才在門外跟我一應一對,朗誦的可是什麼課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