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恭澍“呼”地從沙發上跳起來,連聲問道:“王文呢?”
“他留在上麵等候您的指示。不過,他想再等等看。” 吳萍在陳恭澍的對麵坐下,詳細敘述了事情的經過:“我們從兩點五十五分起就從門縫裏朝四三七號房觀看,始終不見動靜。按理,就是房裏沒有人,鄭普恩、傅丹墀也該在三點鍾前後到達,可是一直到三點二十分,他們都沒來。作主人的不在,被邀請的客人不來,就說明有了變故。我們二人一商量,不得已隻得去向茶房探聽情況。我們把茶房喊來,對他說,‘我們兩個人住一間不方便.想再開一個房間,那間四三七號既然沒有人住,就給我們用好了’,茶房回答說,‘那一間雖然沒有人住,可是已經交了定錢。如果你們要用,我與他們合計合計,或許隻能用一兩個鍾頭,時間長了,恐怕不好辦。’我知道茶房是想撈外塊,可是也證實了四三七房間確是有人下了定金而沒有來住。至於是誰下的定金?為什麼定好了沒來?那就是問題的關鍵所在了。我告訴茶房說要到外麵去接一個人,等接到了回來再說。所以請王文待在旅館裏觀察著動靜,我先下來向你報告並請示。” 陳恭澍聽了,怎麼也琢磨不透其中的奧妙。鄭恩普和傅丹墀是耍滑頭?鄭恩普記錯了見麵的時間和地點?吉鴻昌發現了我們的行動?有人走露了風聲?或者是改換了地方?等等。種種假設都難以令人信服。陳恭澍仔細揣摩了半天,並沒有發現什麼破綻漏洞,命令大家就地待命,等待呂—民前來報告。
下午四點半鍾左右,王文打來電話,說是楊玉珊已經發現任應岐進了國民飯店。陳恭澍命令立即向他彙報。不一會兒,呂一民偕同楊玉珊進來了。楊玉珊手裏牽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這是她的外甥女。為了便於工作,避免懷疑,陳恭澍特意安排她帶上的。三人坐定以後,楊玉珊也不推辭,十分興奮地彙報起來:
按照呂一民的安排,為了印證鄭恩普的情報,九日上午,楊玉珊身穿深紫色旗袍,披一方白色披肩,齊肩的短發梳理得非常整齊。她站在任家大門外不停地徘徊著,不時地用陰森、狡黠的目光瞄向任家的大門。
已經是中午十二鍾了,任家大門始終緊閉著,楊玉珊不免有些焦燥起來。這些天來,為了監視跟蹤任應岐,她和呂問友可沒少吃苦頭。有一次,他們明明看見任應岐坐上了自用人力車出了大門,就緊跟不舍,結果卻是任的一個老部下。還有一次,她監視到夜裏十點多了,突然看見一個披著黑色大衣、穿著圓口布鞋的人從她身旁匆匆走過,因為任應岐經常就是這樣的穿戴,她準備跟蹤時,看見自用人力車也出了大門。她想,任應岐怎麼會步行呢?就跟上任家的自用人力車,在天津轉了一大圈,累得氣喘籲籲的,結果被任應岐耍了。幹壞事,算計別人的人就是這麼費心勞神,挺辛苦的!
楊玉珊正在胡思亂想,看見任宅的大門開啟了。她看見任應岐坐在車上,急忙叫了一輛洋車尾隨後麵跟上去:“快!快!我給雙份的錢!”她不停地催著車夫。
任應岐的自用人力車奔向法租界的方向,在國民飯店下了車,並很快地走進去。楊玉珊急忙下車緊跟上去,看見任應岐上了二樓,開了一個房間。她走到任應岐房間門外站了片刻,記住了房間號:國民飯店二樓三十八號房間,然後掏出一支水筆,在門上不顯眼的地方打了一個“×”字,轉身走下來,找到電話間,撥通了王文的電話:“我是楊玉珊,任應岐進房間了。”
王文很高興,但是也有疑惑,問:“任應岐為什麼去了國民飯店?”
楊玉珊說:“可能變換了地點。”
王文罵咧咧地說:“這些共產黨都是屬猴子的,精靈得很。”接著問,“鄭恩普、傅丹墀他們有什麼消息嗎?”
“沒有。我現在就去探聽消息。”
王文說:“你再辛苦一趟。印證一下,免得我們失去了好機會。”
楊玉珊按照王文的安排,又馬不停蹄地帶著外甥女到了傅家。鄭恩普在傅丹墀家會齊後,於下午兩點半鍾前去赴約,四點差六分返回。看見楊玉珊後,不滿地說,“本來約好在交通旅館,臨時又改到了國民飯店,真弄不懂他們玩的是什麼把戲。”
任應岐的去處印證了鄭恩普的說法。楊玉珊問:“從交通旅館改在國民飯店,是誰通知您的?”
鄭恩普說:“我們兩點五十分的時候就到了交通旅館,剛要上電梯,忽然從旁邊閃出一個人,我們不認識他,他卻知道我們的姓名。他擺手讓我們跟著他朝外走,還表示歉意說,請二位多辛苦幾步,吉先生他們在對麵二樓恭候。就這樣,我們跟著他又到了國民飯店二樓,是正對樓梯口的一間,房號是三十八。帶我們上來的那個人推開門,讓我們進去。滿屋子都是人。除了吉鴻昌以外,我們還認識一個名叫任應歧的。他是我們建國豫軍的老長官。”
傅丹墀證實說:“是的,是三十八號。”
楊玉珊心裏有底了。剛才,她跟蹤任應岐進了國民飯店,不會有錯的。
鄭恩普看見楊玉珊麵帶笑容,微微頷首。這些天來,通過與這個女子的不斷接觸,心裏朦朦朧朧產生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激情、溫馨,大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他接著說:“吉鴻昌也不替我們引見,又把我們讓到套間裏麵,跟著進來一個四十來歲的矮瘦子,吉鴻昌介紹這就是我們提到的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