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策馬緩緩前行，姚啟聖驅馬上前，與龍飛並行，李曉默忙也驅馬追趕上來，姚啟聖掃了李曉默一眼，並不在意，看向龍飛問道：“你們一點不擔心後有追兵麼？”
龍飛扯掉蒙麵巾，滿不在乎地道：“有什麼好擔心的？真要有追兵，打得過我就打，打不過我不會跑麼？”
姚啟聖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龍飛道：“在下龍飛，表字乘雲。”
姚啟聖念了兩遍，道：“以你身手膽識談吐，當非無名之輩，為何老夫從未聽過你這名字？”
龍飛聳聳肩，道：“我本來就是無名之輩，姚公若是聽說過我之名字才是怪事了。”
姚啟聖沉默了片刻，道：“為什麼要殺了圖海嫁禍老夫，你現在可以給老夫一個交待了吧！”
龍飛微一沉吟之後道：“熙止先生，我要嫁禍於你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們兩人的信念衝突。”
姚啟聖皺眉道：“信念是什麼？信念衝突又是什麼？”
龍飛微笑道：“信念就是你這個人為人處世所信奉的理念。信念衝突就是你在為實現自己的信念的過程中與他人的信念產生齟齬。聽懂了嗎熙止先生？”
姚啟聖一臉茫然，李曉默在龍飛身旁做個鬼臉，低聲道：“老夫子被你繞暈了。”
龍飛啼笑皆非，道：“熙止先生，這麼跟你說吧：你平生誌願是上報君王，中立己身，下安黎民對不？”
姚啟聖點頭，龍飛續道：“你要想實現平生誌願，就必須出仕，通過為滿清朝廷效力，來獲得滿清朝廷的認可，這樣你才有途徑為官，才有能力安撫黎民是不是？”
姚啟聖又點頭，龍飛道：“我的平生誌願跟你不一樣，我的誌願就是覆亡滿清，所以我的平生誌願和你的平生誌願就產生了矛盾，聽懂了嗎？熙止先生。”
姚啟聖琢磨了片刻才再次點頭，龍飛歎息一聲，轉過頭低聲對李曉默道：“和這種老夫子說話就是累。”李曉默掩口嬌笑不已。
姚啟聖道：“因為你要滅清，所以殺了圖海嫁禍老夫拉老夫下水？”
龍飛微笑點頭：“姚公大才，允文允武，上馬治軍，下馬治民，我早有意招攬。但我亦知姚公奉清廷為正朔，若不設法將姚公逼上絕境，姚公是絕不會就範的。”
姚啟聖奇道：“閣下謬讚了！姚某不過一被免職小知縣，名不見經傳，閣下因何一早認定姚某有出將入相之能？”
龍飛開始扮起神棍大吹法螺：“在下觀人之術，不敢說冠絕當世，數一數二還是沒問題的。”一旁李曉默撲哧一笑，扯掉蒙麵巾，屈指在臉上刮了下。
姚啟聖半信半疑道：“閣下倒是自信得很。”
龍飛傲然道：“人無自信能成事乎？”
姚啟聖首次麵露讚賞之色，道：“好狂妄的小子，不過確有英雄氣魄。”
龍飛搖頭道：“我非英雄，為一梟雄足矣！”
後方李定國聽聞龍飛之言，驅馬趕上，問道：“此二者有何不同？”
龍飛直言不諱道：“大哥，英雄如你，奈何桎梏太多；梟雄如我，卻是全無顧忌，為達目的，行事可以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李定國默然無語，李曉默戲謔地看著龍飛道：“龍飛，你自認梟雄，行事是否真的可以全無顧忌？”
龍飛一時間竟無言以對，默然半晌，道：“好吧，曉默，你贏了，我隻能算半個梟雄。”李曉默嫣然淺笑。
李定國啞然失笑，百煉鋼化繞指柔，若說普天之下還有誰能製住龍飛，非李曉默莫屬了。
姚啟聖問龍飛道：“你大哥是何人？能稱英雄。”
李定國亦扯下蒙麵巾，拱手道：“在下榆林李定國，不敢妄稱英雄，熙止先生見笑了。”
姚啟聖倒吸一口涼氣，震驚道：“昔日南明晉王李定國？你不是早已身死異國了麼？”
李定國隻是搖了搖頭，姚啟聖見他不語，隻道李定國是詐死埋名，不再糾結此事，微一沉吟，問龍飛道：“閣下既自稱梟雄，是否一向信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不為己用者即除之？”
龍飛點頭道：“確實如此。”
姚啟聖默然片刻，問龍飛道：“我若不肯就範，你們是不是就要置姚某於死地了？”
龍飛看了姚啟聖一眼，淡淡道：“早前確有此念，現在用不著了。我不殺姚公，自有人代勞。姚公若不信或是心存僥幸之念，大可立即返回京師喊冤，我絕不阻攔！”
姚啟聖道：“你們如此篤定我不會返回京師去找那幾位輔命大臣借泄露李定國詐死埋名之事來翻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