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府。
月夜時分,天色朦朦朧朧,不見月華。
一處梅園,一間暖房,一抹香帳,一席方桌,一尊香爐。
香爐青煙嫋嫋,升騰著沁人心脾的幽香。
喜兒已退在外麵守著,沈華卿交代過她,不需任何人靠近,她辦起事向來認真,無論是九桃還是紅纓,還是園子裏住了多年的丫鬟,都不準靠近一步。
暖房裏靜悄悄的,外麵聽不到裏邊說些什麼,其實就算開著窗戶也聽不到,因為裏邊的人根本沒有說話。
沈華卿抿著茶杯裏的清茶,杯中的茶已經過六水,茶湯失了色澤,茶味失了韻頭,但沈華卿依然喝得津津有味。時不時抬眼看看沈輕寒,深深望了望,又移向別處,說不出的幽怨。
沈華卿的眼睛是會說話的。
沈輕寒甚至能聽到她眼中沉沉的歎息,令他如坐針氈,終於,再沈華卿又一次深深的歎息後,沈輕寒忍受不住了。
“卿卿,我一回府便被喜兒急衝衝的帶過來見你,不知道究竟有什麼事?自打來了,茶都已經喝淡,可卿卿你卻隻字不言,我著實不明白。”
沈華卿從容拖著茶杯,不緊不慢,緩緩開口道,“大哥可還是大哥?”話意委實有些沉重。
突如其來的一問,沈輕寒有些摸不著頭腦,“自……自然。”
“可我見賢王府上的大哥,卻不是大哥。”沈華卿又道。
沈輕寒一怔,隻道是沈華卿因賢王府上他未出麵,在這裏獨自生氣,“卿卿,今日賢王府時,爹交代過我未入世之前一定要少言慎言,那時我的確無法……”
“若大哥說的是這件事,那邊是誤會卿卿了,那時就算大哥有心,卿卿也絕不會讓大哥出麵。”沈華卿笑意盈盈的將沈輕寒身前的空茶杯填滿。
茶水既然已失了茶意,倒進杯子,也不過是微甜的水而已。
那明媚的笑容,看的沈輕寒眼角直跳,“那時什麼事,卿卿?”
沈華卿悠悠的道,“大哥在賢王府,出現在無園的事。”
沈輕寒有所領悟,但依舊不知此話到底何意,隻是笑道,“原來是這事,我與謝言同被人稱之為‘京都六公子’,平日裏也有小聚,在他無園並不稀奇。”
沈華卿點點頭,“的確不稀奇,不讓過他的無園,隻準大哥一人隨意進出,便是稀奇了,我不曾記得大哥與謝言關係有這般好,我還記得大哥曾告誡我,要離那謝言遠一些。”
沈輕寒一時語塞,俊朗的臉龐漸漸有些陰沉。
“所以卿卿才說,賢王府時的大哥,還是大哥麼。”沈華卿並未過多理會他的臉色繼續說道。
言罷,沈華卿黛眉微蹙,略有緊張的盯著沈輕寒。如今話已說透,就看大哥如何表態了,若是大哥全盤托出,那麼她有求於大哥的話也會被應,可是如果大哥不說,她也毫無辦法。
那以後的路,她隻能自己一個人慢慢走,慢慢趟了。
其實哪怕沈輕寒不說,沈華卿也不會生氣,更不會覺得沈輕寒做的混,因為他是她的大哥,永遠是那個她犯了錯,會將自己推出去頂替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