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七姨娘的屋中的確有一支鳳釵,就藏在門口花盆附近的瓷瓶裏。”劉媽媽掩飾掉臉上的笑容恭敬的用雙手托著盤子跪在蔣聲婉麵前。
蔣琴韻看著眼前紅色絨布上一支足金製成的頭簪,鳳凰的眼睛以紅寶石鑲嵌,身上淨鑲了無數名貴的寶石,鳳尾以點翠之法粘上雪青色的羽毛,恍然入眼竟仿佛真有一鳳凰騰空而起直衝麵門。不由大怒,一揮手將桌上的茶碗拂到地上,厲聲道:“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老爺收留的一個戲子罷了,還想著飛上枝頭做鳳凰嗎?居然敢私藏鳳釵。來人,請家法。”
“夫人冤枉,婢子......婢子並沒有私自打造鳳釵,而且...而且若是鳳釵,理應一對,斷沒有隻留一支的道理,還請夫人明察。”唐秋梧惶恐的跪在地上,自己房中怎會有此物,看這發簪上的寶石,就根本不是自己能買得起的物件。
剛想再辯解兩句,就看見自己的貼身婢女從身後衝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夫人!夫人求您救救奴婢!奴婢看到七姨娘在瓷瓶裏藏了東西,可是……可是七姨娘威脅奴婢說,如果說出去,就將我亂棍打死,求夫人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啊。”
唐秋梧看著眼前的景況竟有些發愣,“冬兒……你在說什麼?”
“夫人......”一旁的五姨娘上前在蔣琴韻的耳邊說了一句話,而後直起身子看向唐秋梧。“妹妹真會狡辯,若不是我在老爺出門之前想著把自己做的衣服放進老爺的行囊裏,可也發現不了另一支鳳釵啊。”說罷抬起手拍了兩下,便有小廝呈上來另一個托盤,蔣琴韻起身走過去一把掀開了蓋在盤子上的紅布。果然,盤子上出現了一支一模一樣的發釵。
蔣琴韻拿起兩隻簪子看了看,用力摔在唐秋梧麵前。“好啊,好,真好,看來我這曹家主母的位子也是應該讓給你了?來人,打五十杖!不,給我打死為止。”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夫人,夫人饒命啊!”唐秋梧被拖上了條凳,看著五姨娘帶著冬兒走了出去,隨即明白過來,原來屋中的發釵,嗬,隻怪自己識人不清......。
唐秋梧再次醒來,發現自己在一個房間內,眨眨眼看下床頂的粉色紗帳。唐秋梧有些懷疑人生,原來我...沒死?
“梧兒快起床了,我們要走了。”唐秋梧猛地起身看向門口,暗紅色的裙角掠過視線。唐秋梧不敢置信的將視線逐漸上移,隻見一婦人笑著望向這方。
“娘......?娘!”唐秋梧下床飛快跑過去,可是卻從婦人的身體裏穿了過去,不可置信的回頭看,才發現原來床上偏裏側的地方,睡了一個孩子。婦人目光愛憐的走到床邊將女童喚醒。抱在懷裏輕輕拍著後背。
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你記憶裏最開心的時候吧。”秦雁綰站在唐秋梧身邊看著這幅美好的畫麵。
“你是誰?”
“秦雁綰。”
“秦雁綰又是誰?”
“酒色的老板,哦為了避免你問第三個問題。我直接說了比較好,酒色是個茶館,你以後可以生活在那裏。”
“可是......我已經死了。”
“誰說我要收活人了?”
“你......”唐秋梧再向旁邊看時,發現那一襲紅衣的女子已經消失在屋中。
“酒色......是嗎?”暫時放下心裏的疑惑,看著娘親給小時候的自己穿好了衣服,紮好了辮子,孩子看著梳妝台上的首飾不斷伸手去拿。
婦人淺笑,將一支雀型的銀釵插到小女孩頭上,笑道:“‘頭上金爵釵,腰佩翠琅玕。’我的梧兒這麼漂亮,長大了肯定是個美人。”唐秋梧不禁伸手拂上發髻。烏黑的頭發上斜斜插著一支金爵釵。
將孩子哄好,便開始在臉上塗上油彩梳起妝發。唐秋梧努力在記憶力搜索這個場景。看著娘親對著鏡子一步一步最後畫好了眉眼,勒了頭,戴好了頭麵。牽著小唐秋梧出門。前麵店裏的戲台子上正唱到“按龍泉血淚灑征袍,恨天涯一身流落。”
唐秋梧聽到這句唱詞心裏一緊,這是……《寶劍記》?再回頭看娘親的裝扮,一身白色衣衫腰間係了淺粉色的絲帶。
《浣紗記》,唐秋梧終於在腦海裏搜索出了今天發生的事。娘親上場之後,因為腳下戲台子的老舊,木板斷裂,摔下台身亡,唐秋梧至今都忘不了娘親的脖子被木刺刺穿後的一地猩紅和睜開看向自己的眼睛。
這時耳邊傳來一孩童的聲音,“娘親,梧兒想去台子前麵看嘛,梧兒想看娘親唱戲。”
婦人鬆開牽著的手,彎下腰在孩子的耳邊輕聲說:“那梧兒不要跑遠了,就在近處看。”說罷便看著小女孩跑開。
“娘親,不能去,娘親不要上台。”眼看台上的戲即將演完,唐秋梧急忙伸手去抓婦人的衣角,卻看著衣袖從手中穿過,怔楞了片刻,轉頭看到娘親正在撩起簾子登台,便抬腳想要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