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維拉斯河通往洛傑伊諾耶波列市的土路上擁擠不堪，到處都是德軍，還有來不及脫掉蘇軍大衣、帽子上綴著鷹徽的卡爾梅克人一類的突擊隊。躲藏在針葉林中的蘇軍散兵遊勇時不時衝出來，扔過來一個手榴彈後消失在森林中，每次都能造成傷亡。有一次手榴彈爆炸後，一位德軍後勤少校捂著手腕衝他大喊大叫，把卡爾梅克人惹火了。他帶著幾個人繞進林子深處，緊貼著樹幹，貓著腰，在深沒膝蓋的雪中悄無聲息地行進。這時左邊公路上又一陣槍聲爆炸聲，他們呈半圓隊形運動。聽到說話聲，卡爾梅克人把波波莎衝鋒槍背到後麵，他兩手著地，像狗一樣在厚雪中爬行。約莫過了半個小時，說話聲越清晰了，甚而有點熟耳，使他差點當成自己人。
“誰？”話音未落，一梭子子彈飛向一個方向，卡爾梅克人窩在雪裏不敢動彈，這些訓練有素的隊員們也顯然沒有暴露目標，因為一個聲音飄來：“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不對呀，我明明看到雪地裏露出槍，與我們一樣的波波莎。我再來一梭子，把彈匣裏的71發子彈全部打光，反正我不指望能活著離開這地方。”接著是更換彈鼓的聲音。
卡爾梅克人飛快地拉下槍，打開保險，槍彈上膛，一躍而起，邊射擊邊跳躍著。其他隊員也從藏身之地跳出，隨身帶出一陣雪霧，槍口噴出火焰。
正在向四周盲目射擊的蘇軍被一陣彈雨覆蓋。他們跑到跟前時，發現他的同伴正在一邊大便。此刻他光著屁股爬進雪裏，打了個滾準備逃離，正滾到從那邊迂回過來的韃靼跟前。俄國人躍升一跳，打算把韃靼撲倒，不料他鬆開的腰帶掛在樹枝上，還沒騰飛就重重落在地上，白花花的屁股連同白生生的大腿躍進白茫茫的雪裏。
韃靼人正要舉刀紮去，卡爾梅克人架住胳膊，意欲活捉。大家圍攏過去，槍口齊刷刷對準他。俄國人慢吞吞翻過身，卡爾梅克人與對方同時驚呼起來。
“莫斯卡廖夫！”
“克拉斯克伊柳姆日諾夫！”
兩人喊著一個比一個長的名字，俄國人起身激動地就要擁抱，褲子重新掉到腳麵上。卡爾梅克人讓他先穿好褲子。韃靼人冷冷地補充了一句：“你還沒擦屁股。”
莫斯卡廖夫的腰帶斷成兩截，他撕點破布係好褲子後，乜視了韃靼人一眼，對卡爾梅克人說：“你的這位傷兵部下對我很不友好，也難怪，他不知道我們的關係。”
卡爾梅克人對韃靼人介紹：“這是我戰友，一年多前，噢，去年8月，我們一塊在拉脫維亞執勤。哎，有酒嗎？我都渴死了。”
莫斯卡廖夫從這邊懷中拿出黑麵包和馬肉腸，從另一邊掏出一小瓶伏特加，卡爾梅克人一把奪過，咕嘟咕嘟喝了幾大口，伸出舌頭咂叭著嘴，舒服地長出了一口氣。
莫斯卡廖夫邊卷馬合煙邊奚落：
“你們甘願為法西斯賣命，連酒都喝不上呀。”
卡爾梅克人沒有理他，倒是韃靼掏出一包煙扔到他的手上，正卷著的馬合煙被打落在地。
“裏加，北方的巴黎。每座屋頂上有一隻風信雞，多麼有趣？”莫斯卡廖夫興奮地撿拾起煙，“是的，那時你是副連長，我是排級指導員。”
“是啊，你是指導員，我隻是第二副連長，每天的任務就是念念報紙。”卡爾梅克人怨恨地說。
蘇軍有個創舉，各級指揮官都配備有第二副職，重建新部隊時這些副職就搖身一變，成為新組建部隊的指揮員。
韃靼人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卡爾梅克人，領著其他人離開了。
莫斯卡廖夫上下打量著卡爾梅克人，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些戰友甘願為侵略者賣命。
“克拉斯克伊柳姆日諾夫，我知道你說的那些是真的，包括你們所見到的德國農村。正如我們在裏加見到的那樣。但是，這些資產階級雖然富有，他們的精神是空虛的，散發著銅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