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特羅夫以東一輛德軍捷克38型坦克裏麵,卡爾梅克人尋出一瓶酒和一些文件,酒已經凍破了,卡爾梅克人試圖舔凍成冰沱的酒時被玻璃碴刺破了舌尖。那些文件顯示,陣亡者是39軍20裝甲師的。一個月前,他們離開季赫文向北挺進,遇到麥列茨科夫第七集團軍強有力反攻。一些燒焦的屍體向天空伸出黑炭一般的雙臂,仿佛向上帝祈求。
他們盡快離開令人心悸的屠宰場,登上沼澤中的小島準備小憩,忽然,周圍雪地沸騰起來,積雪掩蓋的地洞裏跳出幾十名蘇軍圍住他們,還有幾名士兵急速扒開雪堆,露出機槍。卡爾梅克人環視四周後,慢騰騰地把槍扔到地下,舉起雙手,後麵的人見狀紛紛效仿。安德裏與米沙聽天由命地閉上眼睛,隻有格魯勃斯少尉出人意料的舉槍對準一名紅軍士兵,被其他人死死按住。強奸犯下等兵嚇得癱軟在地,口中念念有詞。兩個見風使舵的俄國人為討好這些蘇軍,一麵極力為自己辯解,一麵狠揍不久前與他們同甘共苦的戰友。更有一個哈薩克斯坦人走出隊列,聲言自已是潛伏的蘇聯特工。
一名滿臉麻子的蘇軍喊道:
“過會把你們統統槍斃,除非你們象這幾個人一樣站出來,不再給法西斯賣命。還有誰,站出來。”
又有一個人走出來,竟然是德國人——打破連長頭的下士。麻子驚奇地問道:
“怎麼,你想參加紅軍,打自已人?”
下士激動地說:
“我痛恨法西斯,我恨透了元首,不,希特勒,我恨他把我們送到這冰天雪地的地方。我……我是反戰人士,打了法西斯軍官。不信,你可以問問他們。”他用手指了一圈。
卡爾梅克人瞠目結舌,安德裏臉上火辣辣的,大聲罵道:
“懦夫,你能說說打破連長的頭的理由嗎?就因為連長派你去排雷?別在這丟人現眼了。”
“很好,德國反戰人士。”麻子轉向大家,“你們還有誰仿效這位,都站出來,趕快。你要站出來嗎?”麻子用槍指著強奸犯,有個士兵上去拉他,他死死抱住韃靼人的腿,竟然哭出聲音。
韃靼人甩開他,扔下槍走出隊列。卡爾梅克人死死盯著他。麻子以為又來了個起義者,不料韃靼人猛上前一步,就近勒住一名士兵的脖子,一副與之同歸於盡的樣子。
德國下士低三下四地問麻子,他是不是會被送到西伯利亞?麻子鄙視地冷笑說:
“不,你就留在這裏,永遠留在這裏。” 話音末落抬手一槍,打碎了下士參加紅軍的夢想。下士痛苦地抽搐著倒在雪地裏,睜著困惑的眼睛直視灰暗的天空。
“狗屎。”此話從輕易不動粗口的安德裏嘴裏發出,可見對下士輕蔑之極。
“懦夫。”那位沃羅涅日大學生文鄒鄒地罵道。
麻子大吼大叫道:“你們應該知道,膽小鬼不配活在世上,不論是誰。把他們統統槍斃”。
那幾個站出來的人馬上遭到同樣的命運。
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大家目瞪口呆,卡爾梅克人除外。剛才活龍活現的幾個人刹那間就變成了鬼,大家還沒回過神來。包圍他們的“蘇軍戰士”們收起對準他們的槍,麻子把槍插回槍套裏,對卡爾梅克人說:
“考核結束了,克拉斯克伊柳姆日諾夫少校,你的手下還算好的。昨天那一組近三分之一的被淘汰出局。”他從皮襖裏拿出一瓶酒扔給卡爾梅克人,又上前抓住強奸犯下等兵的領子提起來準備帶走。無意中與安德裏的目光相遇。
“怎麼處置這孩子。”安德裏問道。
“你說呢?”麻子挑逗似掏出槍換彈匣,“帶上這種人肯定會壞事。不過你放心,沒人會剝奪他苟活的權利,我們隻是送他到另一個地方服刑。”
“我不去集中營,不去。”可憐的強奸犯大聲哀求,繼而痛哭起來,最終連卡爾梅克人也動了惻隱之心,替他求情。麻子有點不情願,勸他說帶上這麼個軟骨頭會壞事的,卡爾梅克人望了望淚眼矇矓的下等兵,有點不以為然:
“他並沒有當叛徒,充其量也就是個膽小鬼。”
“也許會用他去勾引蘇聯女兵”。對女色不感興趣的格魯勃斯冒了這麼一句,令大家很意外。
“滾回你的隊伍中去。”麻子把強奸犯踢回後,踱到格魯勃斯少尉前,足足盯了他兩分鍾,手搭在他肩膀上:
“不錯,你很有個性,正如你有特殊的嗜好一樣。我會告訴諜報處上校的。”
“你打死了德國人。” 格魯勃斯狠狠甩開他的手,咬牙切齒地回答。
麻子還想對大家說點什麼,無緣無故受到驚嚇的人們背對著麻子。麻子自覺沒趣,便揮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