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狼奔豕突(中上)(1 / 3)

山坡上槍炮齊鳴,突擊隊拿出了全部家當:一挺馬克沁重機槍、二挺捷格加廖夫輕機槍和三門排用迫擊炮。禿頂從望遠鏡裏看到在重機槍和手炮打不到的地方,蘇軍正架設兩門重炮,更多野炮和120重迫擊炮匆匆趕來。

卡爾梅克人氣喘籲籲地爬上來了,歇了一小會兒,等待氣喘均勻點後,歇斯底裏的喊叫:

“打炮啦打炮了,要死了要死了。”

他瘋子般竄到重機槍跟前,猛踢機槍手的屁股,由於逃命中耗盡體力,顯然缺乏力度,踢在屁股上對方竟然沒有覺察,倒把他一個趔趄。禿頂趕忙扶住,把望遠鏡給他,被他推開:

“看什麼看,美國的302榴彈炮。”

“英國的。”即便在如此危急時刻,安德裏仍脫不了學究氣,馬上招來一頓臭罵:

“豬頭,隻會數數的豬頭,禿驢……防炮啦,悟耳朵啦——呃”他看到大炮上升騰起煙霧,一秒鍾後傳來響雷。劃破氣流的嘶叫聲中,一顆302毫米炮彈狠狠咂在山坡上,天崩地裂,地動山搖,爬著的人被震得跳離地麵又摜回地上,站著的被摜到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接著又一發,山搖地動。一些人耳朵淌血口鼻流血睜大眼睛倒在地上,活活震死了。

更多的中小口徑炮彈冰雹一樣落在陣地上。山坡上狼奔豕突,爆炸聲慘叫聲哀叫聲不絕於耳。那挺機槍歪歪扭扭躺在地上,子彈散落一地。一些屍體被反複掀起,再次落下時已變成碎肉。

陣地上煙霧彌漫。粗糙的彈片鑽進冰土裏嗞嗞作響,重炮炮彈甚至在凍土上炸出凹坑,坑裏升騰起水汽,直到被殘肢斷臂破銅爛鐵填滿,反正填坑不用好土。

卡爾梅克人癩哈蟆一般爬在一處彈坑裏,身上覆蓋著枯樹枝破衣衫爛骨肉凍土塊。他從雜七雜八中抬出頭,呸呸吐出嘴裏的幾片樹葉,邊補充氧氣邊罵:

“該、該、該死的德國佬,假紳士,狗屁參謀,狗屁不懂!”

他噎得劇烈咳嗽起來,耳朵上的布條耳墜也隨之晃動,他重新從雜七雜八中抬出頭,向不遠處的炮手嘶叫著。

炮手雙手悟著耳朵側臥在山坡上,當然聽不到他的喊叫。卡爾梅克人拾起一塊凍土疙瘩扔過去,對方當成手榴彈,雙手抱頭撅著屁股穿山甲般拚命往地裏鑽。

炮擊停了,這往往預示著步兵快上來了。卡爾梅克人爬起,對還在靜等手榴彈爆炸的屁股上一腳,由於用力過猛,自己也摔倒了。他幹脆躺在地上對著灰蒙蒙的天空泄憤:

“反斜麵,把炮拉到反斜麵呀,與你們在一起還不如跟耗子當親家。安德裏,你這個假正經,你連塞耳朵都不會,隻會嚷嚷著奪我的權。現在我寧願相信白冰洋上有企鵝,也不會再相信你的話了。”

炮兵們把僅剩的一門炮緊急轉移,有的拿炮身、有的扛炮架、有的抬座鈑,有的提瞄準具,有的搬炮彈,向反斜麵跑去,剛跑過山脊,像碰到一堵無形的牆上,手舞足蹈著試圖收住腳。他們看到密密麻麻的蘇軍已爬上山腰。

安德裏向他報告反斜麵上的敵情。卡爾梅克人馬上違背幾分鍾前莊嚴發布的“寧願相信白冰洋上有企鵝,也不會再相信你的話”的誓言,一骨碌坐起來,扯開喉嚨大喊:“拎手榴彈跟我衝啊——”

聲音發悶,他扯下塞住耳朵的布條,在大衣裏塞滿手榴彈,端起衝鋒槍率先衝下。迎麵炮彈炸出熱浪,屁股後麵莫明其妙地生出涼氣,回頭一看,其他人還在那裏站著呢,耳朵上無一例外地塞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