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患減緩,內憂凸現,卡爾梅克人想起了韃靼,失去韃靼,總覺得失去了他的一隻手,建議大家去找。
“怎麼找?”安德裏心不在焉地瞅著別處。
“必須找到他。”卡爾梅克人盯著他的副手,不容置辯。
安德裏把頭扭轉回來,試圖確認他是否在開玩笑。
“這樣吧,我們分頭去找,天黑以前……”
“我反對!”安德裏不打算輕易讓步了,“我們好不容易撿回了這條命,現在唯一要做的是保存力量,然後……”
兩人的討論變成了爭執。好不容易跳出了重重包圍,現在最需要的是少惹事。在關係到身家性命的大是大非問題上,安德裏寸步不讓,因而爭執很快上升到爭吵,繼而惡語相加:
“連一挺輕機槍都沒有,你用什麼去冒險?靠隻有四個彈盒的這幾條破槍,還有這十幾條被煙熏火燎的爛肉嗎?你這是在引火燒身!”安德裏攥緊了拳頭,氣得臉上的肉顫抖。
“正因為這樣,我們更有理由找到他們。”卡爾梅克人毫不妥協。
禿頂試圖勸解,卡爾梅克人一句“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嗆得他差點流淚。
卡爾梅克人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手習慣地按在腰裏的手槍套上,另一隻手拎著個粗木棒,一副打家劫舍歹徒的標準形象。
他無法反駁安德裏,因為人家說的是實情;他也不想再靠權勢壓人,他清楚壓而不服的效果,何況現在今非昔比了。他更不能脅迫,他清楚地看到剛才爭吵高峰時格魯勃斯丟下了米沙,堅定地站到安德裏的身邊。由此看來,他更加需要韃靼,他的堅定支持者。看來,隻有靠他自己了。
“好吧安德裏,既然你們都怕死,我隻好親自出馬了。”他掏出TT-33手槍,取下彈匣,摳下子彈,又一發一發回裝,當裝到第8發子彈時抬起頭,往眾人臉上打量了一眼,好象期待著什麼,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他默默地拿起波波夫,拿起三個彈鼓,想了想又放回了一個,又慢吞吞地往靴子裏插手榴彈,很遠的地方傳來槍聲。他頭也不回地迎著槍聲走了。
“少校,等等我。”米沙掙紮著起來跑了兩步,突然往前栽倒了,格魯勃斯順著屁股狠狠一腳。卡爾梅克人回過頭,舉起拿槍的手向米沙致意,又掃視了站著送行的大家,毅然決然地向前邁進。
“這個瘋子,連聖誕休戰都不懂。”禿頂摸著頭上的疤痕坐了下來。
“這回總算殺了一下他的威風。”話雖然如此,格魯勃斯卻拿起衝鋒槍追隨而去。安德裏對禿頂簡單地作了一番安排,也跟在後麵,僅剩的三名突擊隊員早已躍躍欲試,現在可以堂而皇之地走了,最後,整體搬遷。
米沙跳蚤一般跳躍著,喊聲豐富多彩:“別丟下我呀,等等我。親愛的,少尉,格魯勃斯,豬頭,同性戀,雞奸犯,噢,總算追上你了,謝謝你,親愛的,哎喲……”
安德裏氣喘籲籲地跟在卡爾梅克人屁股後麵:“你敢確定有槍聲的地方是韃靼他們嗎?”
卡爾梅克人沒有理睬,他站在一塊石頭上,對稀稀拉拉的隊伍高喊:“攏隊攏隊,你們這樣子那象突擊隊,簡直是拉了一地的羊糞蛋。”
麵向羊糞蛋興奮地唱起來:
“高舉旗幟,
隊伍漸漸聚攏……”
格魯勃斯對禿頂說:“你瞧他活靈活現的樣子,我們真應該把他多涼會兒。”禿頂習慣地摸著頭頂上的疤痕,從另外的角度打擊他:“這是德國的第二國歌,這歌曲也是他能唱的?”卡爾梅克人肯定聽見了這句話,因為他向眾人喊叫:“一起唱,大家一起唱!”
“衝鋒隊邁著堅定有力的步伐前進。
被紅色陣線和反動派殺害的同誌們,
他們的精神與我們一同前進……”
格魯勃斯倏忽記起沃爾霍夫鋁廠集訓期間,安德裏對卡爾梅克人的小小報複,決定如法炮製,唆使禿頂唱《裝甲擲彈兵之歌》。
禿頂正推辭間,前麵的卡爾梅克人向這邊丟過話來:“狗東西又想冒壞水了,你那點雕蟲小技是從那個王八操的手裏學來的?”言畢瞅了安德裏一眼,快步向前了。
禿頂不再推辭了,有意模仿卡爾梅克人的聲調:“一起唱,大家一起唱!”
“炎熱的白天和黑暗的夜晚,
離故鄉多麼遙遠,
已經經曆了重重的激戰,
沒有喘息的時候。
引擎日夜不停的運轉,
我們向前突擊戰鬥……”
當唱到“俄羅斯人像無頭蒼蠅般狼狽逃竄,如鋼鐵重擊般施予他們毀滅性打擊”這兩句時,等待多時的安德裏和格魯勃斯誇張地彙入進來。禿頂如夢初醒了,偷看卡爾梅克人,人家一臉沉靜,使他想起這樣的場境:小孩子用蹩腳騙人的把戲試圖吸引大人的目光,而大人連個白眼都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