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斷斷續續響起,突擊隊員們習慣地走著。習慣來源於重複,不斷地重複造就了習慣。自潛入蘇軍防線開始,突擊隊員們已把邁動雙腿的動作重複了不知多少遍,隻知道周爾複始地邁步了整整二個小時,不同的是頻率的變化。
冬日的斜陽灑在身上,身上不再感覺那麼冷了。安德裏扶住米沙,把剛才受到卡爾梅克人冷落的問題向他提了出來。米沙一臉詭奇地探視了隊首的那個家夥一眼,笑而不答。
“很顯然,韃靼人帶走了隊裏唯一的一挺捷克式機槍。”見安德裏還是一頭霧水,格魯勃斯白了他一眼,扶著米沙先走了。
槍聲不再那麼遠了,他們加快步伐,不知不覺進入了前麵的山坳,倏忽一聲斷喝,從山石中沒有任何預兆地站出兩個蘇聯空軍,把最前麵的卡爾梅克人嚇了一大跳。
一塊石頭慢慢移開,赫然出現一挺德什卡大口徑機槍,卡爾梅克人心裏“格噔”一下。這種發射12.7mm的重機槍以戰場鐮刀收割機著稱,不僅可以平射,還可以對付飛機,裝上裝甲彈後能穿透15mm的裝甲板,難怪他大驚失色。
“你們是那個部隊的?口令?證件。”盤問者提高了聲音。把槍口對準來者。
米沙掏出軍官證大喊:“我們是國防人民委員部鋤奸總局的。”
“什麼?”空軍吃了一驚,一名沉不住氣的從石頭上跳下來,準備去接受指示。
“呃呃,幹什麼?”後麵已經動手了,隻見白光一閃,仍在石頭上的另一個空軍悟著中了飛刀的胸口,像電影裏的慢鏡頭一樣,瞪大眼睛口吐鮮血慢慢倒下。卡爾梅克人猛地掏出手榴彈,拉出拉環,待手榴彈冒煙三秒鍾後他擲上去,正好丟到機槍消焰帽底下。“轟隆”聲剛過,他兩步躍升到機槍旁邊,緊接著把另一顆手榴彈扔到機槍掩體,徹底將其報銷了。
他們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已經跑出山口的人又返回來,後麵出現敵人,已將山口封鎖。他們別無它法,隻得硬著頭皮闖進山坳裏麵。
裏麵有百十來個苦役,正在少得可憐的幾個士兵監視下修建簡易木板房,房子還沒有安裝門窗,裏麵的人圍繞著機器設備忙碌著。
子彈嗖嗖地在耳邊飛過,從那群忙碌的隊伍中分離出幾個持槍士兵,邊射擊邊嗚哩哇啦喊著向他們衝來,幾枝衝鋒槍一陣掃射,士兵裹進人群中往山坳裏麵湧去,直至拍打在山崖上,伸手將身子貼在石崖上,靜靜望著那些不速之客。
“別開槍,裏麵有德國戰俘。”
“別開槍,節省子彈。”
安德裏與卡爾梅克人不約而同地吼叫。追兵逼近了山口,已經把他們堵在裏麵,而裏麵三麵是崖壁,最低幾十米,最高上百米。那種熟悉的大禍臨頭的感覺再度把他們籠罩。禿頂絕望地拿出手槍,接下來肯定要把槍口頂在太陽穴上。安德裏閉上眼睛,因絕望而喪失了怨天尤人的希望。即將離世之際,格魯勃斯與米沙不打算藏著掖著,他們撕破了最後的一層遮羞薄紙,手裏緊握著手榴彈,情侶般相扶相依著深情對望,兩人的嘴唇就要相碰……
“無路可走,隻有上天啦——”一聲斷喝把大家驚醒,卡爾梅克人把槍一背,緊跑幾步攀附上稍矮的那麵崖壁,一手抓著草根,另一手按住一小塊突兀的石塊,腳蹬石窩,身子緊貼在峭壁往上爬,遠遠望去,活像巨大的四腳蛇。
安德裏們將信將疑地看著那隻大型猴子,等到他爬離地麵一人之高後,像田徑賽場上聽到發令槍一般,風馳電掣地撲向懸崖峭壁。
被逼無奈的他們隻得像岩羊一般,躍上近乎八十度的石壁。不,岩羊也無法攀上那座山,因為岩羊沒有手,而他們壁虎一樣貼在石頭上,手腳蹬著凸出和凹進的石頭,手指摳著石縫或樹根,眼睛死死盯著眼前,不敢抬頭和低頭,一厘米一厘米地往上挪動。
那個臉上有痣的炮手違背了攀岩規則,在半山腰抬頭往上望,試圖看看天有多高,結果伴隨著天旋地轉,用自己的身體去測量地有多深了。
追兵追進山穀,一頭霧水地在溝底團團轉,突然發現了那具摔成柿餅的屍體,才想到仰麵觀天,在脖子快要擰斷之前發現了快到山頂的壁虎,驚駭著張著大嘴,直到那些壁虎消失時,才為時已晚地想起該用手中的槍送行。
最後一個隊員攀上來了,懸崖峭壁並不算高,從下麵看近乎垂直的陡壁,到跟前才發現並非壁立千仞,還有石縫尖石樹根之類。真應了名言: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攀登。決不輕言放棄。置死地而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