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卡爾梅克人來到這個小院內,這是突擊隊在沃爾霍夫臨時的小家庭。
審訊結束後的第二天,赫普納上將探望來了,給他們帶來了叮當作響的獎章:拉多加湖獎章人人一份,包括登高和俄羅斯護理在內。米沙、禿頂另加一枚二級鐵十字勳章。根據服刑人員不得授勳的規定,安德裏、格魯勃斯和盜竊犯胸前沒有增加任何東西,作為補償,給他們帶來了三隻火雞。
將軍安慰了卡爾梅克人幾句,大意是德國作為法製國家,任何人都要在法律框架內辦事,告上法庭是司空見慣的事,“真理越辯越明嘛”。隻是勸告今後涉及到德國人要非常小心,民族問題非常敏感,否則容易授人以柄。
“比如那個希爾德布蘭德,如果換成我,我就會讓那個中校把他帶回去,不要把我牽扯進來。當然,如果他不是陣亡了,也不會出現這麼多麻煩。”將軍耐心開導說。
卡爾梅克人看到格魯勃斯偷著樂。
“當然,如果不是你們刻意安排,而是在戰鬥當中,你可以對那個敗類執行戰場紀律,這是無可非議的。”卡爾梅克人注意到格魯勃斯故意掉轉過頭,望著樹上的喜鵲窩。
門前大樹上喜鵲嘰嘰喳喳,俄羅斯護理說,在他們家鄉,喜鵲叫,客人到。臨近中午,門外一個聲音問哨兵:請問這裏是卡爾梅克突擊隊駐地嗎?登高前去接洽,他並不理睬這位陌生人,掂腳往裏張望。
米沙出來了,怔忡了一會喊道:“鮑斯特,你還沒死呀?”
鮑斯特推開登高往院子裏奔來:“你也沒死,你們……全在這裏?不說了不說了,冉妮亞——”他向門外喊了聲,一個膚如凝脂、風姿卓越的姑娘款款出現在門外。“冉妮亞。”大家興高采烈地同聲喊道,繼而急速檢查自己的儀表,好比見了軍容軍紀檢查官——格魯勃斯除外。
鮑斯特返回門外,牽著冉妮亞進門,宛如一對情侶,大家疑惑地問:“你們結婚了?”
卡爾梅克人與安德裏呆在屋子裏沒有出去。兩人進門後給他倆敬禮,隊長伸出拳頭在鮑斯特胸脯上打了一拳,副隊長在冉妮亞額頭上親了一口。早有人給他倆端來了咖啡。
一向灑脫的卡爾梅克人像沒見過世麵的農夫一樣,搓手在屋子裏推磨,安德裏也窘迫地轉著圈,半晌嘿嘿幹笑一聲。還是冉妮亞打破了尷尬:“你們是不是沒有糧食啦?”二位隊長停住腳麵麵相覷:“不,麵包連的每過兩天給我們送來麵粉。”
“既然如此,你們為什麼自己推磨呀,轉得我頭都暈了。”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微笑。
卡爾梅克人坐到床上,對鮑斯特說:“你回來很好。至於冉妮亞小姐,我想我可以介紹你到女子服務隊之類的。”
冉妮亞馬上一臉冷豔,鼻孔裏“哼”了一聲,扭動屁股出去了,隨即喊叫:“鮑斯特,衛生間在哪?這裏有衛生間嗎?”
俄羅斯護理興衝衝地跑出去,鮑斯特回頭問了句:“這是誰呀?”馬上跟了出去。半晌,俄羅斯護理一臉不高興地進來了,韃靼罵道:“給人家擦屁股都輪不到你。你能不能長點記性,別見個女的就像見了自己的親娘一樣。”
“不許你說我的親娘。”俄羅斯護理出人意料地頂撞了他一句,又息事寧人地笑了笑:“她怎能跟我的親娘比呀。”
重逢給大家帶來了歡樂,也帶來了難題。那次突圍,卡爾梅克人讓鮑斯特和一小隊戰俘率先從南突圍,他自己帶著大部隊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另一個方向跳出包圍圈。現在總得給人家個說法呀。
米沙幹咳了兩聲,陰森森地說:“討債的來了,一對狗男女。你幹脆挑明了吧二位隊長,他們倆回來了,天天跟我們在一塊,你倆每天搓手推磨呀?”
安德裏歎了一口氣:“是啊,我們突圍,讓他們去把敵人引開,如果形勢不危急的話,誰願意那樣做呀。”
格魯勃斯也說:“我們也吃了很多苦,等他們一進來我們大家都說說……”
米沙馬上否定:“不行,七嘴八舌倒不好,讓隊長一個人說,態度誠懇一點。另外,我倒有個辦法。這兩人看來是海枯石爛山盟海誓了,不如在這點上做點補償。韃靼,你為什麼不說話?”
“說什麼呢?有意讓人家當誘餌。這事如果放在我身上我也很生氣。”
“我也是。”盜竊犯生怕問到自己,搶先表態。“沒問你,安心睡你的覺。”米沙白了他一眼,繼續幽幽地說:“假如他倆仍不肯諒解,那他倆就與我們大家為敵了。”
“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卡爾梅克人漲紅著臉說,“你老是把事情往壞處想。知道為什麼你長了一付吊死鬼的模樣嗎?因為你老是把人想象成鬼。”大家幸災樂禍地哄笑。
(二)
再來時兩人拿著行李。鮑斯特拿出兩瓶紅伏特加。平時嗜酒如命的卡爾梅克人沒有表現出應有的熱情。冉妮亞已換上了一套新女式翻領軍裝,玲瓏的曲線,呈現出拉脫亞少女獨特的美,宛如一朵含苞的花蕾幽香綻放,她從夥房裏走了出來,端來酒壺為大家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