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的那一日,你剛好上來。長鬆在信裏跟我說,都是二丫頭做飯。”

我聽著師娘說話,往灶裏添了一根柴,“是啊,那時候我看山上全是男的,我好歹也能弄幾個菜,就下廚房了。”

“那你猜猜看,日常若我不在,你師父也還沒有收徒弟,廚房裏都是誰在搗騰?”

“不會是……師父自己吧?”

師娘抿嘴一笑,“他會指使他兒子做事,而且從小就這樣。真是,還是個當爹的,一點都不心疼。”

我看著師娘的側臉,她剛揭開鍋蓋,霧氣團團往她臉上撲。嘴上說著埋怨的話,卻能感覺得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溫柔。

真是矛盾。

“師娘,真正的不心疼才不是這個樣子。”

廚房有些靜。

隔了一刻,師娘另外尋了個話題問我:“二丫頭,你可有正式的名字?”

“沒有,二丫頭也不是我的名字,都是他們渾叫的。我沒有名字,小名也沒有。”

廚房又是一靜。

我把碟子收拾好,預備裝下一道菜。這段日子我總在廚房幫忙,師娘什麼時候起鍋我大概能知道。

綠油油的青菜出了鍋,最後一道菜也齊了,師娘摘了圍裙,沒有出廚房。

“二丫頭,你想不想有一個正式的名字?”

我抬頭看這個女人。

她的發絲還有幾根被汗水黏住沾在額頭上,臉蛋叫水汽蒸得紅紅的,那霧氣似乎還進了她的眼睛,水汽氤氳中折射出溫柔。剛下完廚的她不僅不亂不髒,身上那種女人的氣質更是愈發濃鬱。

我沒娘,不懂別人的娘親是什麼樣,但是我覺得理想中的娘親,應當就是這樣的。

於是我說,“我能和你姓嗎?”

師娘顯然有些意外,“那你的父母……”也隻一瞬,又換上笑臉,“好啊,你的名字就讓我取了哦。”

我的臉上肯定也掛了不少汗,但是她沒嫌棄,彎起手指朝我鼻子上點了一下,“那我們得快點去飯廳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師娘,你先告訴我吧,我要叫什麼,我的名字怎麼寫。”

跟姝瑤說話與和長鬆說話不一樣,雖然他們倆是夫妻,但我在師父麵前總不敢大口喘氣,在師娘身邊倒是更好開口。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是我就是喜歡師娘多一些。

大抵是師父有時會黑著臉訓我,而印象中,師娘總是溫柔地朝我笑吧。

“我會教給你,而且以後都是由我負責教你讀書識字。你師父才把你接上來的時候,你兩位師兄的課與你不是同時上,他沒辦法再分出時間教你認字,所以特別在信裏拜托了我,讓我早些回來。現在等我將手上一些事情料理完,我們就正式開始學,”師娘手裏拿了托盤,把菜都放上去,叫我拿著碗筷,“走吧,再不走,外麵那三個男人估計要餓死了。”

我小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師娘。”

說完這句,那種麻麻癢癢的感覺又來了,像心髒某處破了洞,然後整個都化成了水,軟軟地把我包裹起來。以前我總以為我這心髒生得與別人不同,冷硬冷硬的一絲感覺也沒有,如今淩仙山醫好了我這怪病,看來此處果然是洞天福地,我得多待待。